三十年,算是一名資深的公務員。
荒僻的官道沒有多少油水,也只有他這種遣返的傷兵才愿意干下去。
牛猛遲緩轉(zhuǎn)身,身軀有些搖晃,微跛的一條腿顯得較為吃力。
在瞧到杜必書后,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皺眉瞧了瞧他身上的血袍,隨即又是咧嘴一笑。
“呦,是小杜后生呢,你這一身血袍可真是瘆人,要不是老漢我見過一些場面,大半夜還真被你嚇個半死。”
戰(zhàn)場廝殺,浴血戰(zhàn)袍更是常有的事。老兵不死,只是凋零,這點膽氣還是有的。
再者,上次見到這血袍青年,言談舉止還頗對他自己的胃口。
“事情辦完了吧?趕著回去找媳婦?”
牛猛俯身去抱地上的草料袋,口中打趣道。
杜必書附和一笑,主動幫著捧起草料袋,往馬槽中攤開草料“牛老爹,你又說笑了,我這媳婦八字還沒有一撇,說不定還在上啟蒙私塾吧。”
“說的也對,以你的身家,到了我這把歲數(shù),也能娶個年輕小妾,嘿嘿!”
“那是!牛老爹,要不我給你也張羅一個?劉寡婦才二十一,身段又好……”
“去去去,老頭子的腰不好,少拿我開涮!”
……
兩人就這般開玩笑,看不出年齡的代溝。
唔,好像兩人還年歲相仿,只是修道者顯得面相年輕不少。
以‘牛老爹’稱呼,還是不想暴露年齡,修仙圈里都流行這個。
杜必書不急著休息。
在匆忙的旅途中,停下來,就是一種放松。
“牛老爹,那兩個行商是要留宿嗎?”
“不是,我倒茶時問過了,也許一會兒就走了。”牛猛又往水槽中添水。
馬無夜草不肥,盡管這里少有官差來往,他還是將兩匹馬伺候得膘肥體壯。
“那就好,我可不想和你擠在一屋,呼嚕山響!”杜必書笑道。
“哈哈,小杜后生,還沒吃飯吧?我去加兩個地瓜烤著,順帶往你上次住的屋子里添把火。”
見到對方點頭,牛猛跛著腳,走向了不遠處的一間木屋。
杜必書也不攔著,將手頭的草料倒完,轉(zhuǎn)身走到茶棚的一張木桌坐下,取碗倒上熱茶,慢慢溫暖自己的腸胃。
……
過得一刻鐘。
驛卒牛猛走出木屋,一瘸一拐來到茶棚里,坐到了杜必書的對面,也倒上了一碗茶。
“牛老爹,有沒有想過回家養(yǎng)老?”
瞧著對方花白的頭發(fā)和佝僂的身軀,杜必書忽地發(fā)問。
記得上次深談過,知道他還有一雙兒女在牛家村,如今都成家立業(yè),甚至還為他添上了一個長孫,可謂四世同堂。
牛猛吹了吹碗中的茶葉梗,笑呵呵回應“再干幾年吧,總得給乖孫兒攢點上私塾的錢……咦,有人來了!”
有人?
杜必書下意識回過身,順著牛猛注視的方向望了過去。
在驛站的茶棚外。
一個身穿墨色舊袍的人影緩緩走來,在夜色中分外不起眼。沒有攜帶遠行必備的行囊,也沒有驢馬代步,只是徒步而行。
瞧到有人走來,牛猛撐著桌面站起身,剛要上前去打個招呼,卻被對面的杜必書抬手攔住。
因為,杜必書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修煉者的感官,總是強出普通人不少。
來人走得更近一些,隱在黑暗中的面孔顯露出來。
身軀枯槁,面色蒼白,寬大的墨袍仿佛罩在了一副空骨架上,隨風獵獵作響。
這人一直走到兩人的桌前,旁若無人地坐下,鼻翼翕動數(shù)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杜必書,眼睛里充滿了血絲。
血腥味更濃,就連牛猛都能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