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傳來三兩聲琵琶聲,好似斧劈綠竹裂,雪融春冰坼,驚起幾只水鳥掠湖而去。
琵琶聲起,飛天舞動。
不管自己在哪里,也不管神女和伴舞在哪里,自己定的規矩,跪著也要完成啊!
樂音泠然,斂眉低首,意在流水環佩鏗鏘
清歌曼妙,舉手頓足,志在高山裙裳翩躚
或甩或轉,亦開亦合,似曲似圓
踩祥云踏瑞靄,身游九天
紫氣籠金輝罩,心系塵埃
宮燈亮處,掌聲響起,仙女上了天,人間炸了鍋。我在哪里,我分明站在水中的一方浮臺上,曲曲折折的浮橋連接岸畔。對面光亮若白晝,映紅了半個水面。
神女,伴舞俱不見人影,內侍宮女也遁了蹤跡。我一陣驚惶,撿起披帛,沿著浮橋,走得跌跌撞撞,大約是心慌所致,其實浮橋很穩,并不搖晃。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我手腕,將我帶入更深的濃墨,他走得不快但步子很大,也一點都不顧及,只顧往前,我幾乎是被他拖著走。
到了岸邊,借著一盞幽幽宮燈,我看到了蕭琰忽明忽暗、似怒似嘲的鐵臉。
“你這個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先是易容入我營中,后又示以真面容接近慕初雩,和大羅王子、蘭氏商會也攀上了關系,如今又成了神女。”
我的手被他抓著動彈不得,心中對他的質問很是抵觸,我用另一只手使勁去掰開他鐵箍一樣的指頭,然而紋絲不動。
“你怎么不說話?”他聲音低沉卻難掩凌厲。
前方依稀有窸窸窣窣衣裳擦地的聲音,內侍宮女們提著炫彩玻璃油燈朝著我們走來,驟然出現的亮光讓我和蕭琰同時背過臉去。
“姑娘,隨老奴去覲見陛下吧。”內侍說到。
我慢慢走出迷懵的狀態,思路也逐漸清晰。玉容郡主騙了我,我變成了神女。
有什么事情不能正大光明地說出來,非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還是皇親國戚呢。
但如果她提前告知,我肯定不愿意,她又強迫不得,所以用下作幼稚的手段,可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最難受的一點不是被欺騙了,而是我如此輕易地被騙了。
去見皇帝,嫁給皇帝,那我就去投湖。其實我本意就是想往湖中跳,不是想死,而是逃避。
然而手卻被蕭琰抓著,而他以為我是迫不及待想見皇帝,他似乎又用了力,我那點骨頭咔嚓作響。
“你想見陛下,我偏不讓,”烏眉緊蹙,嘴角帶笑,將我往與內侍一群人相反的方向拉。
他的行為可以說徹底激怒了我,我正焦躁著呢,偏來惹老娘!
“你放開我,一切與你并不相干。”我半帶命令半帶央求。
“我要帶你去陵州府,好好查查你是不是楚國的奸細。”蕭琰道。
“蕭大人,陛下點名要見這位姑娘,再怎么也要等陛下發話啊。”內侍捏著嗓子勸著。
“大人,別為難小的們。”宮女一群齊刷刷跪在了蕭琰面前。
場面正自混亂,只聽得“嗖”的一聲,明晃晃的利劍出鞘,蕭琰陰晴難定的臉泛著鋒刃的冷氣。
除了蕭琰,在場的人怕是都沒拿過這殺人的利器,但肯定知道被這利器輕輕一碰的后果,一下子鴉雀無聲,噤若寒蟬。
若不是郕王適時趕到,我應該是會被蕭琰帶走。
“蕭琰,不得胡來。她早晚得去見陛下,你把她帶走,只會對她不利。”郕王難得說中氣十足的話,大約是吸進了冷氣,輕咳不止。
“我不想做神女。”郕王的眼神讓我慌亂的心得到一絲熨帖。
“不管想不想,你現在已然是了。”
“那我該怎么辦?”
“隨機應變。誰都不知道陛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