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人上降書愿與唐國叔侄相稱,每年上供唐國,金銀綢帛,割包括三清山在內(nèi)的近千里土地與唐國。這下陵州人都明白了,蕭琰是故意失蹤,他帶領(lǐng)的那支軍隊出其不意,直搗晉軍大本營。
本來晉人只道是唐軍瞄上了三清山旁的一座城池,哪知道后方大本營殺出這樣一只勁旅,紛紛是丟盔棄甲,后方接應(yīng)的唐國軍隊窮追不舍,殺敵無數(shù),斬獲的糧草輜重夠唐軍一舉打下晉人的都城。
闊大的集賢殿院內(nèi)響起張廷黼大先生高亢蒼老的聲音:“好啊,好啊,不愧是鎮(zhèn)北大將軍,接下來應(yīng)該趁勝揮軍北上,直接打下晉國都城,將晉國幾千里的疆域悉數(shù)歸于我大唐,一統(tǒng)天下,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大先生一邊叫好,一邊做擎手舉天之狀,渾濁的眸子閃著光芒。
大約唐國的有識之士的想法都與張廷黼大先生的想法如出一轍,統(tǒng)一天下,蕩平四海,結(jié)束這分崩離析、四分五裂的局面也是我這樣一個失國之人所愿意看到的。無論唐楚晉蜀,亦或是滅亡的吳越婺等小國家,不都是華夏族的后裔,百年前不都是合而為一的么?
然而唐國的皇帝接受了晉人的降書,剛剛從戰(zhàn)場的硝煙中走出的唐國將士一部分保境安民,一大部分轉(zhuǎn)移至三清山,開始和上萬工役一道開始鑿山運土,爭取在三年的時間將這碩大的石山變成成道教仙班的群雕。
皇帝命令一下,舉國嘩然,反對的奏疏一道接一道從陵州各個官署,從唐國各個郡縣飛向大內(nèi),然后便是一批接一批的貶黜、罷免,直到有識之士沉默不語,得勢小人高唱頌歌。
然而令我欣慰的是,蕭琰被皇帝召回。另外,他被皇帝晉封為梁王,成為唐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因戰(zhàn)功封王的人。
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到達陵州的,我只知道從去年十一月北上,不告而辭的四個月,他沒有寄給我一封書信。以前他離開陵州城,都不忘來信問我近況呢。
我有時經(jīng)過陵州府衙,看著絡(luò)繹不絕出出進進的衣冠縉紳,心想他到底已經(jīng)封王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怕是比以前還要忙上百倍,我還是不要去貿(mào)然打擾。
他若是心中想起了我,哪怕是想到一點影子,他都會來找我的,可如今他都回來十幾天了,依舊沒見上面,這證明他大約半分半厘都不曾想到我。
傍晚時分,信步從西華門出來,一輛翠幄紅頂小馬車從啟圣院街折向東而來,走在西華門街上我的只想遠遠避開,卻不料這馬車貿(mào)然停在了我的前方。
我駐足觀望,幾個老嬤嬤扶下了一個著青緞緙絲石鼠襖的女人,她一臉傲然,望向了我,看來是有意堵著我的去路了。
“他如今當(dāng)王,要長駐北邊了,家人都勸我跟著他,本來我是不愿意跟去的,可我想著不能把王妃之位拱手讓人,讓某些人得了便宜。”她語氣陰柔古怪,綿里藏刀的樣子讓我心生厭惡。
然而我也不知道回敬這女人什么,斗嘴罵街不是我的強項,面無表情,想從她身邊遠遠走過。
高守貞卻伸手?jǐn)r著我,“你就不想說些什么?”
我退后幾步道:“以前在瀛洲,越國皇帝還要納我為貴妃,我都沒瞧上,區(qū)區(qū)一個王妃,我又怎會看到眼里。”當(dāng)然這純屬瞎掰,越國皇帝才情第一,肯定看不上我這不學(xué)無術(shù)之人。但我確實成為太子妃的后備人選,聽說太子也有意,但是第一輪就被老皇帝叉掉了名字,原因還是不學(xué)無術(shù),難堪大任,還教訓(xùn)太子說選妃不能只憑姿色,品行學(xué)識才是第一的。
這對我來說既是幸事,也是丟臉的事,所以整個家族的人都在替我緊緊隱瞞著,瀛洲城可是沒有一點風(fēng)聲。
如今吹牛,無人拆穿,畢竟越國早就不復(fù)存在。
“我便知道你這種人本沒有真心,也就是個攀高枝的跳梁小丑罷了。”她一臉了然地看著我,貌似已經(jīng)看清了我的五臟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