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頗有些驚詫地看著嚴肅的初雩先生,但卻沒放開我的手。
“梁王殿下,煩請收回你那套適用于戰(zhàn)場殺伐決斷的規(guī)則,這是陵州城,滿城都是過平靜日子的人。我們是生活在陵州的大唐子民,而非你賬下的士兵。”初雩先生正色道。
蕭琰兀自冷笑:“過平靜日子的子民?”滿臉盡是嘲諷。
“沒錯,江山靠你守衛(wèi),可坐擁江山的卻是我大唐的子民,這一點我想你不會忘記吧。”
“我自然不會忘記,只是奉勸先生還是多顧著點自己,別去管太多閑事,畢竟保命是第一位的!”
“對,我是保命,惜命,生命只有一次,我平生最瞧不上糟踐人命的劊子手,踩著尸骨封王拜侯,想想都惡心。”初雩先生梗著脖子,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動氣。
“都如先生這般惜命,唐國怕是早就和那越國、吳國、婺國一般蕩然無存了,活著都不容易,談什么平靜的生活。”蕭琰冷冷回道。
這兩人說話都很過分,蕭琰攻城略地不容易,初雩先生在夾縫中生存也很艱難,何必互相攻訐。說起來也是因為我而起,大約他看到了我和初雩先生說笑的瞬間,心有不滿。
這時跑過一個侍者,邊跑邊喊“殿下,殿下。”
“慌什么,說——”蕭琰滿臉不耐煩。
“陛下召您速速入宮覲見。”侍者一邊拭汗一邊喘氣道。
“可有說什么事?”
“宮里的人說不是壞事”
蕭琰放掉了我的手,給我留下一個絕不就此罷休的眼神。
蕭琰走后,我問初雩先生為什么要激怒蕭琰。
“他其實大約看到我與你在說笑。”我輕輕地說。
“我只是一直對強加意志到他人身上有一種抵觸。”他也輕輕地回答,陷入一種久遠的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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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蘭七嫂剛到家,小廝們便來告訴我,說是梁王請我去陵州府衙一趟,若是我不去,來人無法復命,會一直坐在門口的凳子上。
我跑到門口湊著門縫悄悄一瞅,果然是有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端端正正坐在門口的條凳上,目不斜視,面色平靜,大有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梁王并無惡意,你為何躲著他。再說你若是賭氣,也不該為難下面辦事的人。”蘭七勸我道。
我一臉驚訝地望著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賭氣。”
“知妹莫若哥嘛。”
每次去陵州府衙,都規(guī)規(guī)矩矩穿著戎服,然而這次我故意不穿,侍者卻沒有引我去熟悉的校場,而是沿著曲折的走廊來到衙門后內(nèi)廳東側的小書房。
蕭琰正看著文冊,他面前的幾案上還擺著幾大疊,腳邊的地上更是放著齊桌高的各類冊子。后方墻上掛著一塊紅木底墨綠字的匾額。
“琴治堂”三個字讓我對這個小小的書房有一種特別的好感,瀛洲府衙也有這么一塊匾額,還是我阿公的親筆。
蕭琰示意我坐在左首,并親手為我斟了一杯茶,我誠惶誠恐站起來雙手接過,大約是受到這么一個小小政事堂的感染,心中多了幾分肅穆。
他不經(jīng)意地一笑,“我以為姑娘從此不登陵州府衙的大門呢。一旦表明心意,死生相隨,不離不棄。我在北境這煉獄般的幾個月,一時一刻不曾忘記姑娘,可姑娘大約把在下拋在腦后了,果然應了古人樂不思蜀這個典故。”他說話語氣平和,沒有抱怨,沒有不滿,但我聽著頗為刺耳。
我不做聲,低頭默默轉著茶托上的茶杯,只等著他把話說完。他卻不再說話,靜靜站在我面前。
好,你不說,那我就說了。
“大人,哦不,殿下”我慌忙改口,醞釀好的情緒一下子消散。屋子靜靜的,斜陽輕輕將觸角延伸到我的鞋尖。
“殿下如何知道我拋之腦后呢,自從殿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