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殿下說是糖丸便是糖丸。”嬤嬤將地上撿起來的糖丸包進一方帕子,“姑娘若是無事,我老婆子便先走了?!彼凵耖W爍,似不敢與我目光相對。
心頭有各種疑惑,只是理不出頭緒,然而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傾訴,這已經不是小兒女的家長里短了,而是一環連著一環的秘密或者是陰謀,至少我有這樣的感覺。
閑來,便在集賢殿院傳習堂內習練書法,去年差不多此時,傳習堂第一次開課,蕭琰侃侃而談的模樣依舊清晰,如今空空蕩蕩,桌面落下薄薄的一層灰。張廷黼大先生與李伯丞忙著準備出使楚國事宜,其他師兄早就許久不來集賢殿了,蕭琰與我音信不通,他的近況我無從得知。
想來北疆即使再遠,到底也在人間,何以三個月過去,一個口信都不曾帶來,若是他心中有一絲一毫的思念,都斷然不會如此。
“澄心方動筆,而非動筆為靜心。姑娘心緒不寧,筆下的字兒也遭了殃?!标愅醯钕虏恢螘r走到我的身后,我疑心他看我寫字多時,而我卻未曾察覺。
“陳王殿下。”我略微有些羞澀,起身問安。
他并不說話,含笑指著我的字。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來”字那最后一撇,本該有裙裾飄揚的瀟灑,可因為我這一撇過于長,倒像是松松垮垮的腰帶拖到了地上,踩在了腳下。
我不禁噗嗤一笑,將毛筆往筆山上一擱,搖頭道:“算了,不寫了,免得浪費筆墨?!?
陳王示意我不必起身,他在我側旁的一張桌前跪坐下,“你心中有事?”
“有啊,年紀一把,我求殿下恩準我出宮嫁人?!蔽椅⑿χf些不著調的話。
他卻表情嚴肅,轉而似乎有些黯然,“你也變了,你也開始對我有所隱瞞了?!?
聽了他的話,我心中亦有些難過,這深宮中竟然是把人的心思也弄得百轉千回了。
“我并沒有對你有所隱瞞,只是你如今不再是初雩先生,而是陳王殿下,我難道不該收斂一些?”
他聽了,淡淡一笑道:“你看我是陳王,我卻還是把你當成相識于微末的蘭木樨?!闭f完他慢慢站起,拍拍衣袍,“到底是生分了吧?!?
什么叫生分不生分,他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還是故意的呢。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希望我把你當成初雩先生,可你明明就是陳王啊,你現在擁有殺伐決斷的權力,我若是還是像以前一般口無遮攔,你敢說我說的那些話不會影響你的判斷,你的判斷難道不會牽連進許多人。”
他轉身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想從我的臉上尋找某種答案。他是一個好看的男子,被他猛地一盯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將臉扭向了窗外。
“姑娘的話不無道理,只是我想總該不是你這般欲言又止的樣子。無論如何,我希望你還是把我當成慕初雩,而不是李雩。九重三殿誰為友,難道置身于這深宮,心事也只能深藏,這根本就不是我向往的生活?!?
他說的話讓我的心莫名一動,某個瞬間,我只覺得他沒變,他還是那個初雩先生?;蛟S是我還沒有適應他身份的轉變,等適應過來,便好了吧。
“上次你說你見過傷我腿的暗器?”他又換了一個話題,我想這大約是他一直想問的。
“我見過,在咸魚巷外,一個黑衣男子向我扔出三只飛鏢,所幸沒入墻中,并不曾傷到我?!?
“后來呢?”他追問。
“我逃走了?!?
“定是假以人手,否則憑你之力,插翅難飛?!彼旖遣蛔杂X一勾,露出一個狡黠的弧度。
呵,男人,我在心里面感嘆了一下,他或許可以陪著你談天說地,傷春悲秋,可若是正經起來,那心智明顯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是鳩婆婆,幸好遇到她。但她跟暗器肯定沒有關系,你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