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寧在鳳儀宮耽擱了會兒,出宮的路上,又遇著安華公主,與之周旋了會兒,等出了宮門,日頭已然偏西。
魏安從靖寧侯府回來,遠遠望見蕭青寧登上馬車,準備離開,忙大喊,“南陽郡主,且慢?!?
蕭青寧掀開馬車側壁簾子,見是魏安,忽生不安,趕緊從車上下來。
魏安近前,大口喘氣,還未及說起靖寧侯府老夫人在大門口咬舌自裁的事情,便聽蕭青寧問道,“公公行色匆匆,從哪里來,有何事情?”
魏安緩了緩氣兒,壓低聲音同蕭青寧說,“郡主有所不知,老奴奉命到靖寧侯府宣旨,剛從那邊兒回來。”
聽到這話,蕭青寧心底不安加重,落在衣袖下的雙手不自知握緊。
“靖寧侯府老夫人聽得府上侯爵被奪,府邸被封,于靖寧侯府匾額前,咬舌自盡了?!蔽喊舱f到最后,很是無奈。
“什么?”蕭青寧腳步踉蹌,往后退了兩步,白蘭眼疾手快扶住她。
魏安將蕭青寧的反應看在眼里,心想,這位老夫人在南陽郡主心里的份量,可比靖寧侯那個親生父親重多了。要知道南陽郡主聽聞靖寧侯死了時,可是半點不見悲傷,何曾像現在這般失態。
魏安:“人死不能復生,郡主節哀,如今禁軍還守在靖寧侯府外,奴才是回來請示陛下的?!卑蠢碚f,被查封的靖寧侯府,是不能再讓閑雜人等留在里面的,但靖寧侯府老夫人寧愿自裁,也不愿離開侯府那塊地兒,法理之外還有人情,魏安這才叫禁軍按捺不動。
蕭青寧深吸一口氣,斂了斂心神,和魏安說,“多謝公公告知,我知曉了,還要煩勞公公,為我帶句話兒給父皇?!?
“郡主請說,老奴一定幫您把話帶到?!蔽喊矐隆?
蕭青寧:“南陽懇請陛下寬限半月,容蕭家在靖寧侯府里為祖母操辦喪事?!?
別過魏公公,蕭青寧急匆匆往靖寧侯府去。
哦——不對,已被剝奪侯爵的蕭煒,不能再稱之為靖寧侯,而摘了匾額的靖寧侯府,也不再是百年侯府。
魏安回到宮里,將蕭家老夫人在門前自盡的事兒,和蕭青寧懇求的事兒,一一說于皇帝聽。
皇帝聽罷,停了朱筆,嘆息一聲,“準了南陽所請,查封靖寧侯府的事,歇后半月,讓他們在那里為老夫人準備后事?!?
魏安得了皇命,又匆匆出宮去,傳達圣意。
蕭青寧疾行而去,離著曾經的靖寧侯府還有兩條街時,忽然叫停馬車,“停車?!?
“主子,怎么了?”白蘭問。
蕭青寧咬了咬嘴唇,吩咐:“回六皇子府?!?
白蘭驚訝,“主子這是怎么了?”
哪有急匆匆趕過來,卻還沒到門口,就想著回的,白蘭直覺蕭青寧心里不好受,很是擔心她。
蕭青寧苦笑。
她怎么了?
她不過是無顏去見祖母罷了。
她早該料到的,祖母不愿意隨她離開,又怎會隨二叔他們離開,祖母半輩子都為靖寧侯府籌謀,沒了靖寧侯府,她該如何、又能如何。死也要死在靖寧侯,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歸宿。
白蘭看懂了蕭青寧意思,不知該怎么開導她,只能說,“主子,還是去看看吧,別讓自己后悔?!?
蕭青寧閉了閉眼睛,掙扎一番,吐出一口濁氣,“好,去看看。”
藏劍在外面趕車,將兩人的話兒聽個清清楚楚,于是揚了揚鞭子,趕著車兒往曾經的靖寧侯府去。
蕭青寧靠著車壁,聽著外面喧鬧,腦子里亂哄哄的,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就好像不管她怎么做,都是錯的。
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不過是每個人的立場不同,各自為各自謀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