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至四十西營田。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v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況復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關西卒??h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他究竟是何人,為何在青史不曾留名,而他的詩篇每一句每一字都直刺我的內心,他的詩沉郁頓挫,每每翻開幾頁都讓我沉重得無法呼吸。為何你的詩飄逸灑脫,你眼中的大唐和他眼中的大唐,是同一個大唐嗎?”
白孔雀回憶往事,灑然笑道“大唐,是同一個大唐,風景,是不一樣的風景。你可知我為何能一人雙圣,獨占詩仙、劍仙,縱然在長生者之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徐天然認認真真聽著,只見白孔雀一改往常玩世不恭的態度,挺直了胸膛,沉聲道“我以詩入道,以劍成仙,我心中華美的詩篇便是我的劍道,詩篇不盡,劍意不止。昔年,道祖曾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也是一品三境的由來,人地天三境,人境俗稱金丹境,代表人力之巔峰。地境,俗稱化神境,便是擺脫了凡人的肉體始化神,當如大地一般,厚德載物。天境,俗稱飛升境,便如上天一般寒暑交替、化育萬物,參悟天地法則的力量。而道境和自然境,則是江湖修士望塵莫及的陸地神仙和天仙了,就不再與修己,更是大道之爭。一旦踏出大道,長生者的強弱不在于自己修為高低,而在于道的追隨者和影響力。這便是緣何儒家大道高遠,畢竟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每一個讀書人的理想,自然追隨者眾多,大道便愈加高遠。因此,儒家才能一門雙圣,獨占兩個大長生席位。”
徐天然心有所感,卻不忘舔著臉笑道“儒家再尊崇也比不上白孔雀你一人雙圣。”
白孔雀本來難得有了幾分宗師風范轉瞬煙消云散,笑道“這么說也對,我的詩道便是天下詩之道,我的劍道便是天下劍客之道。不過,比起三教之追隨者如過江之鯽,我的道終究是小了些、窄了些?!?
徐天然壯著膽子問道“是三教之道更高些不成?”
白孔雀微微一笑,“道有大小、有寬廣,并無高低。拿你家先生來說,棋道與三教相比,終究是小了些,但你能說棋道就不如三教之道,不過力量有高低之分,而道本身卻難分高下。”
徐天然隱隱有所悟,喃喃道“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每每念及此處,心中感嘆萬千,這天下、這世道、這江湖太讓人失望了,我有一劍,誓為天下蒼生鳴不平!”
白孔雀欣慰地點點頭,他知道徐小子竟然在合道詩圣,原本修士破鏡入飛升境方才會融合大道,不曾想徐小子不過即將破鏡入化神便能合道,看來給那人尋了個好徒兒,他的衣缽終于有人得以繼承了,白孔雀摘下腰間的葫蘆,暢飲一番,且為徐小子護道一程,看來又能走一趟青山鎮了,那個酒窖滿了沒?
徐天然立于山頂,雙目緊閉,胸中意難平,靈脈之中靈力潮汐如海嘯一般翻滾,回眸往事,逝者已去,卻仍舊活在徐天然心中。徐天然腦海里悄然浮現許許多多的影子,有娘親、有師姐、有喜兒、有劉三、有蕭慕容、有呼延婉兒、有小地龍、有管彤,曾經他沒有力量守護自己最珍視之人,現在他漸漸成長,雖江湖仍舊是那個冷血的江湖,只是他眼中所見的風景能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變得好了一點點,徐天然便心滿意足了。
《草堂詩集》,徐天然得了之后便時常翻閱,冰冷文字在徐天然眼中仿佛活過來了一般,漸漸有了感情,徐天然好奇他是什么樣的人,緣何胸中文采錦簇,不歌頌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