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黑衣徐天然早已輕車熟路。
長安公認的挹翠樓都知鄭舉舉在布置精致的偌大房間里,親自為柳國忠撫琴清唱。
話說柳國忠雖不學無術,在李甫林眼里的廢物,在音律上卻極為精通,足見柳家上下皆精通音律,不然柳貴妃如何能贏得唐王的歡心。
徐天然悄然伏在屋頂,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響,閉息靜靜聽著屋內的動靜。
柳國忠看著鄭舉舉曼妙的身姿,心滿意足道“舉舉,等普天大醮過后,我就納你為妾,從此不用再拋頭露面了。”
鄭舉舉神色如常,一言不語,她天生高傲,卻身在青樓,身不由己,柳國舅如今權勢滔天,自己不過是浮萍一般的微末人物,怎么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柳國忠自知鄭舉舉天性如此,也并不生氣,她若同那些一股腦往自己身上貼的風塵女子一般俗不可耐,至多在她們肚皮上宣泄了獸欲之后就厭倦了。鄭舉舉越是清冷,他就越享受征服的快感,世人皆道長安好,只有站在長安權勢的巔峰才知長安的美好。
柳國忠要求鄭舉舉彈奏的這首《陽關三疊》,本是送別有人的關懷和不舍,沒想到柳國忠聽得津津有味,似在送別之人是他心頭大恨。徐天然微小的瓦縫,看著柳國忠如癡如醉的神情,不禁作嘔。不過,徐天然聯想到普天大醮,越來越覺得普天大醮隱藏極大的陰謀,若是千白推斷不錯,恐怕一夜之間,長安城又要流血了,又不知有多少頭顱落地。
鄭舉舉是清倌,賣藝不賣身,便是柳國忠權勢再大,也不會霸王硬上弓,倒不是怕自己承擔不起后果,都是長安身佩紫金魚袋之人,臉面還是要的。柳國忠掏出了一萬貫巨資為鄭舉舉贖身,她就成了自己真正的女人,由不得她同不同意,只是,挹翠樓就失去了臺柱,需要再捧出一名新人,成為新都知。
挹翠樓還有一名當紅花魁薛楚兒,聰明伶俐、八面玲瓏,本是都知最適合的人選,奈何清高的鄭舉舉自是看不上善于逢迎的薛楚兒,憑借即將成為柳府妾室的嫌貴身份,跟媽媽王團兒力推新人顏令賓繼任都知。
此舉令薛楚兒極其憤怒,甚至將價值不菲的白玉如意都摔碎了一對,王團兒是在紅塵歷練成精的角色,她自然知道如何收拾薛楚兒,讓她收斂一些,捧紅一名清倌對王團兒來說再容易不過了,而且鄭舉舉已經今非昔比了,雖只是國舅府的側室,但得了國舅爺的寵愛,那是挹翠樓吃罪不起的人物。而王團兒也心知肚明,當初不過二十貫買來的小姑娘,不談這些年鄭舉舉為挹翠樓賺來的錢,便是柳國舅一萬貫贖身錢都讓她賺得盆滿缽滿,而鄭舉舉的贖身錢可是破了平康坊記錄的盛舉,將來挹翠樓的都知嫁人的贖身錢可就水漲船高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青樓,更身不由己。
薛楚兒再動怒也無濟于事,如是她識抬舉,安心當自己的搖錢樹,那就安穩度日,若是她蠢蠢欲動,不愿聽話,將來的日子可就生不如死。
王團兒手上經手的都知,都不下一只手,更別提花魁早已不計其數,小小的挹翠樓緣何能立于長安巍然不動,背后的靠山哪里是尋常人能動搖的?
《陽關三疊》曲盡,柳國忠自顧自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眼里滿是興奮、激動,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將林九齡拉下馬,更是將目標直指李甫林,等自己羽翼豐滿,就借助貴妃娘娘除掉李甫林,自己可就真的位極人臣,再也不用虛情假意逢迎李甫林。
柳國忠輕聲道“舉舉,再來一曲《十面埋伏》。”
鄭舉舉遲疑了一下,《十面埋伏》曲風殺意極重,震撼人心,緣何在靜謐的夜晚彈奏,不等鄭舉舉開口。
柳國忠豪邁笑道“舉舉,你盡管彈,等普天大醮大禮結束,除掉了林九齡,我就是左相了。”
鄭舉舉聽著柳國忠半醉微醺流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