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破了衣衫,滾落出一片瑩白雪膚,她自封號以來受傷不計其數(shù),倒是許久未曾如此狼狽了。有些艱難地攀住崖邊一棵松柏止住了下落的勢頭,她提起一口氣翻身將手中利劍送入豹之心口,然后毫不留情地將這奄奄一息的獸一掌送下山崖。這一擊耗了她最后一絲魂力,沒了魂力護體的殘軀弱干與常人無異,再加上方才生生受了那豹一爪子,她眉頭一蹙,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強打著精神踏著影絕重新登上山頭,一手抄起一旁已昏昏欲睡的蔻兒,另一只手以劍撐地才勉力站穩(wěn)。所幸小姑娘還沒長什么個頭抱著不算吃力,不然她都不一定能撐得到遇見葉青。看著那身影款款步入她視線里,一步不差,分毫不晚,她暗自嗔笑了一句自己掐鐘頭的能力,倒是不去坐那戲臺子都可惜。斂了一臉神情,她有些踉蹌地迎了上去,輕喚了一句葉宗主。
看到他眸中慌張驚詫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賭贏了。
再度醒來已是數(shù)日后,睜眼便見葉青忙里忙外地打點著,桌上清粥旁還妥帖收放著她的那些首飾。可惜了這些金釵玉翠,她想著有事相求臨行前還特地妝點了一番,不料半路上竟碰上那兇狠的豹子,不過也算托了它的福,不然她還想不到這一出如此不留痕跡的好戲。她正暗自思量定奪著,甚至都沒太聽清葉青在說些什么,估摸他也瞧見了她目光沉沉擰眉沉思的模樣,邊遞過碗藥邊問道“你怎么到青霖來了,出事兒了?”
她勉強勾了勾唇角,想扯出一個安慰的笑來,不料牽扯到了傷口,連帶著一陣鉆心的疼,笑容瞬間走了樣。輕咳了兩聲,只好擺了擺手輕聲道“沒有,不過就是想來看望一下老朋友,不料半途遇著了個攔路的,肚里沒什么墨水,咬人倒是挺狠。有蔻蔻在一旁牽掛著,不小心著了它的道。”言畢,抬眼掃了一眼葉青的反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他局促地立在那兒,面上一派強裝的鎮(zhèn)定,攏著的手卻攥得起了青筋。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方才進進出出的人都走了,只留得一縷草藥的芬芳彌漫著,倒是清幽。她正想起個話頭散散這一屋子的尷尬氣場,門口卻見阿釋端著碗雞湯進來了,應(yīng)是在她與那豹打斗處前后腳跟著尋來的,真是勞煩她為這個不省事兒的宗主里里外外操持著。接過她手里那碗燉得馥郁香濃的補湯,挨著還燙手,應(yīng)是才出鍋就端來了,她沖著風(fēng)不競笑了笑,示意自己無礙。喝了雞湯后沒過多久,葉青又端了點吃食進來,她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實在吃不下太多東西,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兒,只好象征性地動了幾筷子,希望葉青別覺著她在端架子。喝了藥后便又躺下了,左右睡不著,她也只好闔眼小憩著,倒想起了許多往事,都是些年少無知時的輕狂事,卻不知為何越記越深,翻來覆去想起來,拉扯著心尖又酸又疼。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瞇了一會兒,再醒來是被人來人往的動靜吵醒的,她一邊坐起來一邊心里暗道自個兒這屋還真是熱鬧,人人都想來踏踏門檻,真是不怕吵了病人的清凈。醒了醒神定睛望向門外,只見那外邊兒傳聞死透了的杜明晦不知何時杵在門口,好端端地提著籃碎雞蛋立在那兒,除了臉色難看點,倒還沒哪點兒看出來像個走了趟鬼門關(guān)的人。她睨了一眼那籃子蛋糊,打心底里覺得有點可惜,只是礙著面子也沒敢放肆地瞧,眼睛只轉(zhuǎn)悠了一圈便放回了杜明晦的身上,卻不料他卻一個作揖匆匆告辭了,只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她尋思著在此地碰見杜明晦也算個事兒,還是得和長水大殿里坐著的那位知會一聲,也好叫他早做準備。趁著大家目送杜明晦的空檔,她便無聲翕唇擬了個訣,寬袍大袖里神不知鬼不覺地飛出了只紙鶴,嗖地竄出窗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