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尚在意料之中,本就不過陌路相逢,存個保障也無可厚非。勢弱便應任由宰割的法則她熟稔得很,聞言只可有可無地頷首權且當做應答。她本就不算尋常人等,性命握于他人股掌也不覺與往有何差異。
任人牽著跨進燈輝喧闐中,裙踞沾著穹宇遺下的流螢星火。紙扎的燈籠里焰苗幢幢躍入眸底,她似乎笑了一下,女孩特有的清甜軟糯乘著風散了遍地。
“我喚名卻驚遲。因為他們遇上我才知自己心底隱秘究竟為何,但卻驚覺萬事已遲。”
她口中‘他們’自是指那些死于她手下的可憐人,紅塵里跌滾半生,仍是癡昧勘不透那心間的方寸破事。她從不覺得殺了這等人有何不妥,甚至連憫哀都欠奉,不過是身為心魔的職責罷。
斂去飄散思緒,慵疎抬眼,只道。
“我沒什么想去的地方,人間左不過如此,去哪都行。”
“這便醉了?”
“你還笑。”蘇搖垂眸看他青筋都爆出,面上還笑著,沒由來的上來了一股怒氣,驅散不走,“我看你都要沒幾日了,太醫令醫術高超,他都說沒得救了。”
蘇搖氣急,又隨手砸了個白玉杯,她近來愈發喜愛用這些死物出氣了,“查查查,難道就不知道先保證自己的安危?我是讓你去查,你若死在那里,我用什么借口把你尸身要過來?且不說這個,便是尋你家中人就要花費不少時間,你尸身早就腐爛了。你當我這個公主什么都能做到?”蘇搖自覺說錯了話,沉默半晌聽了他的話眸光微閃。
“先前在花樓我便同你講過,我半個人已經是魔界的了。”蘇搖臉沉了下來,江知明枕著的枕頭下面放著霧燈戒,蘇搖是用霧燈戒讓戎瑾離她王兄遠點不錯,可怎么就有了身孕還死了呢。蘇搖臉色難看的可怖,她不得不懷疑有人借她的手殺了戎瑾,還想栽贓給她。
公主殺了大臣的女兒,哪怕是蘇搖也要受不少罪,蘇搖思及此處暗暗記下來這個仇,又聽他提及之前的約定,蘇搖沉默許久,也漸漸冷靜下來,“……茲事體大,還要等你將傷養好,再議此事。”
蘇搖說完便察覺到了不妥,奈何橋渡的都是凡人,哪個凡人能有天大的本事躥到仙界去。如今也不敢開口在圓謊,怕是要越圓越荒唐。
蘇搖好在他扯開了話題,才使氣氛不那么尷尬。今兒這老虎怎么回事?倒是對一株花那么感興趣?心中暗暗腹誹了一番,然后解釋到。
蘇搖“紅色的彼岸花又叫做曼珠沙華。”微微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古老的傳說,“彼岸花有花無葉,民間傳說是自愿投入地獄的花朵,被眾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黃泉路上,眾魔不忍,遂同意讓她開在此路上,給離開人界的冤魂們一個指引和安慰。”
蘇搖“不過呢,我們鬼界倒是沒什么特殊的說法。至少我是未曾聽說過的。”
蘇搖“花香可以喚醒人們前世的記憶,也算是黃泉路上的唯一風景吧。”
蘇搖手握著何安鞭小心翼翼的進了戎府。說來倒是稀奇,這戎姑娘七日前可是死過一次的,魂還是自己親自引的,這七日之后還能再活一次不曾?況且這人的名字仍在生死簿上,自己倒偏要看看是誰在做這種六界不容的事情。
蘇搖聽見身后的碎響,立馬轉身,卻又放下防備。原來是孟婆。“孟姐姐。”自己生前年齡本就比她要小,來鬼界的時日也要短于她,這一聲姐姐倒是不為過。
蘇搖“是呢。”原來她也是為了哪個姑娘前來,“這姑娘的魂還是我親自帶回鬼界的,誰能想到她還能再活一次。”往她身邊靠近了些,“這般詭異之事,姐姐有沒有想到一個東西?”
蘇搖“女媧石。”
那一壺酒都悉數咽了下去,這才嘗出幾分醇味,因著半醉的緣故眼角微紅,一滴酒液從嘴角滑落,欲墜不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