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疲累,他撐著精力入朝拜了官家、勉強應付完推卻不得的應酬場面話,翻回云夢澤便結結實實睡了個昏天黑地。
然后一覺醒來,便等來了權知祁。
孫繁英哭笑不得地擱下手里的擂茶,讓懷安去門上迎人,把小孩子安頓在堂屋吃糖喝茶,引著權紹墉進了書房。
“如此說,倒真不盼著你想我。”
抬手按了按眉心,孫繁英揚眉笑了聲,“一些人少見多怪,夸大不止數十。”
“今次沒什么稀罕玩意兒。”
“有一甕腌菜,那邊喚是泡菜。你帶回去嘗個鮮。”
孔小公爺送了權公子一甕腌菜這話不比現下胡謅的那些有趣多了?
孫繁英笑瞇瞇著眼抖了抖袖子,教懷安填了填炭火權紹墉那個破身子,天寒地凍的,他真怕把人給氣病。
清風徐來,散去一身躁意,沾染些懶散,困倦充斥著腦海,宴會著實無趣,發了會兒呆,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一滴淚也懶得擦拭。
恍惚許久,不禁抬起藕臂,又掩下個哈欠,晃蕩著紅繩,看它在皓腕上搖擺,水光暈染瞳孔,洗滌透徹。
路遇石子,盤于足下,翻來覆去,踢出又好遠,再踢沒入從中,不見蹤影,朱唇微翹起,提裙去瞧,怎得也尋不著,略顯失望,感慨聲:
“啊...”
便不再尋,筆直往湖邊去。有老樹藤蔓下垂,彎成一秋千,我拉扯一番,很結實,坐上去晃蕩一下,恰恰好。腳尖踮起,小幅度晃動著,眼含笑意,這宴會并非那般無趣嘛。
迎面走來嬌嬌娘,稚嫩鮮活的,柔和美好,又充滿活力,我能想出她兒時梳上小揪揪的模樣,是嬌憨的。聲音更像浸過蜜,甜絲絲,叫人心軟。
是晏回,君家表小姐,我的無怨無悔,沖她招招手,喚道:
“晏晏,快來!”
天際晴日,新雪初歇,山川相疊,花海搖曳。婢攙下馬車,兄長呼去拜東,我行倉促,晚到,要讓晏姐兒等了。
宴席多貴客,鎬京春衫少年郎,笑看風華不知愁。女賓皆玉佩,身著霓裳珞,游于花叢間。我一路過此番園中冬色,花開繁茂豐盛亦或蕭瑟寥落,我獨自尋著,挽著貂裘,我尋著我的春,我的晏回。我找的急了,我被凍得鼻尖通紅,我想著若是此刻晏回在我面前,我會披星戴月不辭萬里,拋下世俗的一切奔向她。
晏回,燕回,春就回了。
“晏姐兒,你在這啊。”
我急急向她跑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終于看見了想要的,可以依靠的東西。
見安福這般篤定,不免也被激起了斗志,“先別使喚我的丫鬟,你怎就篤定自己能贏?你還未說若是你輸了拿什么做彩頭呢?”不服氣的哼哼聲,卻見小姑娘往自己身上湊了湊,眼珠子滴溜溜轉著,活像只小狐貍。也不知葫蘆里頭賣的什么藥?
卻見人踮了踮腳,湊近自己耳畔。她下意識側耳去聽,卻是這丫頭要亂點鴛鴦譜,說是什么要把恒王輸給他。聽及此,小姑娘一張包子臉皺成一團,滿臉的不情不愿,試圖推托。
“恒王殿下龍章鳳姿,乃是正兒八經的天潢貴胄,小女子怎么配得上呢?”
心里頭卻搖搖頭,想著“恒王那人,瞧著就不大聰明的樣子,偏還是個浪蕩子,她可不能要,養不起養不起。”
宴會開始數時,笙歌裊裊,入耳入心。但時間久了,甚是乏味。鶯鶯燕燕云繞,三三兩兩結伴,嬌笑聲起。良久,已是乏味使然,暈暈乎乎,已是恍然如夢。不是何許,不知何方。梅花香充盈鼻尖,欣然墜下入眼眸深處。
恍然間,拍了拍自己,定神搖了搖頭,決定四處散散。抬腳移步,拾起裙邊,悄然離席。醉里論道,醒時折花。微風襲來,揚起一地梅花,收緊了身上衣衫,幾縷青絲帶起落梅,粉與黑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