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冰聲更咽,陰火焰偏青”
曾黎叔看著形同龜殼的矩橫盾面色如常,平淡道:“沈括,該如何折磨你一事本讓我頭疼,既然你自己做出了選擇,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白衣道袍如千斤而墜,一腳便讓矩橫入土七分。曾黎叔單腳而立,一動不動,青絲帶依舊飄逸出塵。
他雙臂伸展而開,祭蓮花指,真言自口而出:“燎、厝、涂、炬火起!”
矩橫之中傳出沈括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龜殼一陣顫動,似是有人想竭力破殼而出,只是機關的中樞已被曾黎叔死死抵住,任憑沈括有通天手段,也無法再見天日。
徐徐黑煙自矩橫而出,許久后慘叫聲漸漸消失,九龍殿外鴉雀無聲,那等撕心裂肺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曾黎叔往身后瞥了一眼,九龍山弟子紛紛四散而逃,人心渙散一片,如此山門已然敗落。
白衣道袍卸下了一身三昧真火,跪在了九龍大殿前,重重叩頭三下,發髻青絲帶在起落間“啪啪作響”,重叩之后男子再無遺憾
老嫗來到了曾黎叔身邊,似當年小家伙受氣后那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言道:“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婆婆,你可會怪我毀了九龍山百年根基?”
老嫗搖了搖頭,自打她拿起那把木掃帚時,山門之事便再也與自己無關。如今已是風燭殘年,更要比從前淡然上許多,恩恩怨怨都是注定,山門劫難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現的,苦樹由人而栽,苦果也該由人來嘗才是。
“黎叔,莫要讓自己陷在上一代的恩怨之中,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該為了自己去活才是”
一番作態終有別,葉綰綰與桑稚將眾人送下了九龍山,刁蠻的小丫頭還沉寂在先前的驚恐之中,陳玉知言道:“葉綰綰,謝謝你!”
小丫頭碎道:“災星災星,趕緊走吧!”
桑稚有老嫗相助,想要回山門主持大局倒是不難,目送兩女上山,少年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大喊道:“以后若有需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此時已無九龍山之人在場,曾黎叔卸下了體內最后一股真氣,在口瀝淤血后凄然而笑。
李溪揚本想攙扶對方,白衣道袍擺了擺手,臉色慘白如霜,言道:“無礙。”
陳玉知突然有了明悟,先前之所以對他的真意感到似曾相識,那是因為自己強行提境兩次,對那份決絕再熟悉不過
少年問道:“曾前輩,你先前是不是強行提境了?”
曾黎叔并未擦拭血跡,笑道:“你還算有些見識,我已將洞玄感悟與通幽修為揮霍一空,如今已是廢人一個!”
李溪揚舌橋不下,眼眶泛紅,他將顫抖的雙手搭在了白衣肩上,言道:“師叔是我連累了你。”
曾黎叔輕輕拍了拍小道士的臂膀,一副輕松模樣,言道:“本是漂泊青燈客,廢了就廢了,紅塵一碗茶,喝完各自爬。溪揚,你不用自責,從今天起江湖之事再與我無關,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
李溪揚若是不自責,那他便不是李溪揚了。倘若不是自己疏于防范,輕易上了九龍山,師叔也不用在受傷的狀態下救自己,繼而落得如此慘狀。
“師叔,你跟我回茅山吧!”
曾黎叔與青山碧水一般寂寥,他嘆道:“七歲與十七歲之間,有整整十年,從十七歲到今朝,卻是一生。溪揚,這些年我被怨恨沖昏了頭腦,有愧于茅山,有愧于天地,卻唯獨無愧于心,直至今日才有所感悟,休戀逝水,苦海回身。你的道才剛剛開始,一定要引以為戒,收余恨,免驕嗔師叔以后不能保護你了,好自為之,莫要讓我失望!”
白衣道袍一人漸漸遠去,他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青絲帶與白袍無不透著一股瀟灑淡然之意。
李溪揚垂頭落寞無比,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