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劍輕叩,海潮靜而不止。
小雜毛端平劍身俯下身子,再叩!洶涌浪潮在劍意的催化下你來我往,巨浪襲來,若被這一浪拍中,后果可想而知。
劍輕叩,人再叩,李溪揚挺直了脊背,劍尖朝天,而后人劍同叩,如漂泊在海上的神仙一般,揮手可平浪,扶手可驚濤。
仙人拜大海,無形劍意如漣漪般散開,以礁巖為起點,一道如門樓高的怒濤朝前翻涌而去,轟擊之下竟將腳下漲潮之勢生生退去三分。
如此動靜之下,十八連環塢之人皆走到海邊,近瞻遠顧。
小雜毛收起桃木劍躍回了岸邊,足尖點地間,無數魚蝦“從天而降”紛紛落下,他本想挑起一邊眉梢顯擺一下,卻始終掌握不了這種小伎倆,于是乎雙眉高高抬起,笑道:“怎么樣,這一招可還湊合?”
陳玉知有些壓力,這小雜毛如仙人拜大海的招式當真厲害,如今又招來了諸多圍觀之人,自己這大軸子若是不能勝過他們,豈不是顯得丟人?陳玉知思索了片刻,想著實在不行,就來個風雷雙符并用,這海上空無一物,就是翻了天也無傷大雅只是正如旁人所言,自己太過依賴符箓,若是一輩子都只能靠李道子的雷符招搖過市,那也太沒出息了。想到此處,少年下定了決心,若此時不拔劍,實在有愧于月華,有愧于那位臭打鐵的。
青衫躍至礁巖之上,衣角飄飄青絲揚,方之鑒退回了岸邊,手里緊緊攥著兩條大魚的尾鰭,盯著少年目不轉睛。
陳玉知劃出一道青罡,學著小雜毛那般摸摸海潮的“底細”,青罡沒入浪中,炸出了一道水柱,遠處駐足之人紛紛言道:“有好戲可看了!”
少年心中沒底,自己全力揮出的無影青罡竟只能破開一浪,一浪之后劍意便會被浪潮吞沒。這時候他才知曉為何方之鑒收刀后會那般氣喘吁吁,而小雜毛的仙人拜大海又是何等的驚世駭俗,這短短一月時間竟有了如此感悟,看來跟著自己漂泊江湖也不是沒有好處
青衫拔出了黑劍,遠處天險崖頂有個女子掀開了包裹箏琴的布袋,而后十指輕叩琴弦,美妙弦音僅在山巔與陳玉知耳畔回蕩,一曲《秋風詞》應時應景。
陽明琴律離開垂溪小鎮后不斷想著青衫那句“同是風華正茂,怎能甘拜下風”的話語,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天險之上,朝對大海的波瀾壯闊,女子索性坐了下來,她托著下巴又想到了幾個問題,似是三個?以前的盤陽紈绔她十分厭惡,想起九公子離開盤陽之時,憐香閣中那些風塵女子齊齊敬酒三杯,真讓她有些作嘔之意但城頭那兩句刀刻之語卻頗有意境,“我有故人抱劍去,斬盡春風未肯歸”!
少年從前以黑袍視人,不知從何時起總是以青衫為伴,入西府后也可說是魚躍龍門,無數功績令人嘆為觀止。被拔了胡須的向太傅雖然沒有言明,但眾人都能看出他早已不計前嫌,覆滅兩支困擾中原的騎兵大軍究竟有多難,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砣,但至少在琴卉心里,陳玉知也好,陳小九也好,都稱得上英雄二字。
海邊鬧出的動靜引起了女子注意,她發現了青衫與道袍的醒目組合,饒有興致的在高出觀望。先前小道士的仙人拜大海讓她佩服,想不到在酒館他們竟沒有出全力,愈是如此,白裙女子便愈是好奇,她想看看陳玉知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誰知青衫還未拔劍,她便起了撫琴之意,廟堂有琴瑟和鳴,江湖亦可弦伴劍舞。
揚州一處亭榭內,孫王羨與盧子義正在對弈一盤棋局,亭外有個胖子正在練劍,他背上叩著一口大鍋,舞得虎虎生風先前余杭答應了老乞丐,只要對弈沒有結束,自己便不可停止揮劍的身形,半日光景匆匆而過,這兩人各落三子,一副要玩兒死自己的態勢。可身在屋檐下,廚子不得不向老乞丐低頭。
盧子義言道:“老乞丐,上次在北莽若不是我出手,只怕這棋就對弈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