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絞了個稀碎,她瞧著消失在手中的草履,一副痛失親人的樣子,一腳踩在了雪地中,沒了方才的凍意,怒道:“雪姬,你來真的?”
天際不斷傳來兵刃交鋒的聲音,雪姬哼道:“什么真的假的,你這丫頭整天就知道摳揉腳丫子,讓人瞧了生厭!”
霜機嘟起了嘴巴,似是真的生氣了,她屈身取下了另一只草履,眾人全都以為她要學潑婦一般,將鞋持在手中罵街,沒承想霜機小心翼翼將草履藏入了懷中,一副稀罕到不行的樣子,她雙鞋沒于雪中,拔劍即斬,霜殿以冰雕磨練劍技,當一息可篆百鳥朝鳳,便算是出師了。女子連斬連削,不知出了多少劍,一邊嘟著嘴,一邊碎道:“砍死你這臭婆娘!”
雪姬撤回了天際那把與葉湘南纏斗的飛劍,與霜機你來我往,誰都不肯退讓,兩人愈戰愈烈,氣勢不斷拔高,破風碎雪之意浩瀚磅礴。
葉湘南本想瞧瞧這兩女的身手,見她們突然焦灼了起來,在一息間將承影劍釘于雪坪,劍下貫穿了四把劍,而后再有劍鳴響,一股無形之勢朝外波動散開,場外弟子皆退三步,大雪坪一寸方圓見底,露出了不見天日的小青磚,這一招驚到了兩位殿主,饒是君東籬也沒想徒弟竟有了這等境界,僅憑真意就將雪姬與霜機的兵刃洞穿,承影劍雖利,但葉湘南卻比天下所有寶劍更要鋒芒畢露。
承影劍碎了一塊小青磚,而后入空懸浮于葉湘南身旁,她言道:“最后一招,若你們能擋下,我認輸。”
赤腳霜機沒有去拾那柄殘兵,抬頭瞇起了一只眼,碎道:“這小丫頭怎么如此耀眼”
三劍合一刃,雪姬第一次將玉手探出袖袍,劍指天際,直掠葉湘南,絲毫不留情面。
霜宵有些坐不住了,她立起來嘀咕道:“死丫頭,劍也不用,打算如何應敵?”
赤腳女子兩腿微分,雙手叉腰,弓起了背,繼而清了清嗓子,朝天大喝,久久不止,掀起的音浪引得臨山肩頭積雪滾落。一把劍損了也就損了,只是壞了足下草履,她心意難平,故而將滿腔不悅盡數吼出,震耳欲聾間還可傷人氣血脈絡,有幾分胡來,亦有幾分強橫。
場外女弟子們捂住了耳朵,君東籬只關心葉湘南能否一招制敵,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抬頭仰望雪山之巔。
葉湘南走入劍道皆因青衫,她只想為對方出劍,一劍或是萬劍都沒有關系,正因為這份純粹,小丫頭執劍之手堅定無比。今日一劍也不例外,僅是為了入余元道場,為了自己與陳玉知的未來,女子朝前走出九步
一步相識、二步相知、三步相惜、四步相戀、五步相聚、六步相隨、七步相守、八步不離散、九步共白頭。
九步之后承影劍出,興許是夾雜了葉湘南的執念,劍意里帶著三分憂愁與眷戀,雪坪之上的幾位殿主與長老皆能感應,雪姬一反常態,唉聲嘆道:“這劍意你們還記得嗎?”
一刃碎,一吼萎,承影劍矗立在大雪坪之上,而此時的大雪坪已然沒了雪白,寸寸小青磚浮現于眾人眼前,百年積淀大雪坪,一朝盡歸石臺青,漫天雪舞縈繞于葉湘南身旁,而天地從不能長久,絕美場景轉瞬逝,一嘆人間數百年。雪坪的碎花總還在雪山之巔的某個角落,而思念亦是如此,于心扉間百轉千回,總是不變。
君東籬怎會不記得這劍意,當年師妹便是如此,出世劍本是無情,偏偏轉成了入世癡情,倘若她沒有逃下雪山之巔,倘若她在最后關頭沒有棄劍,今朝師妹就算不是雪宮之主,亦可逍遙于江湖,往事不堪回首,婦人嘆道:“湘南,希望你要不走上那條不歸路”
女子再入余元道場,頭也不回,似是時間真的很寶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