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的氣魄,陽明書律自愧不如。
青衫以“明月清風”四字映襯,自是無聲感嘆張九日在廟堂也算一股清流。
書律出劍,“不道苦楚,莫問前程。”
青衫鋒如龍蛇,“一朝徨徨、問浮生,一夕圭塘、劍挑燈。”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皆起了些遺憾之意,當年同在盤陽,卻緘口不言。
行書碰撞在一起,頓時化作劍氣互不相容,你撕我一橫,我毀你一豎,一陣波瀾后歸于平靜。
李溪揚看得出神,漸漸被兩人感染,也沒了方才的緊張,嘆道:“要是能有壺酒助興該多好!”
花骨在懷里鼓搗了一番,顯然里面的東西還不少,少年郎肘了肘道袍,將一尊小酒壺遞了過去,言道:“拿去拿去,別客氣。”
李溪揚雖接過酒壺,卻不承對方的情,還暗自白了花骨一眼,他知道這小子的花花腸子,肯定是替陳玉知準備的酒,只是陰差陽錯才落到自己手里,秉承不浪費的原則,道袍打算一滴也不留給陳玉知。
河面又明亮了起來,陽明書律十字長書,“不品人間酒,不識其中醉!”
陳玉知還以十字,“不陷人間情,不識其中累。”
夜無漆黑,河無波瀾。書律劍鋒成了殘影,“來日登高天地寬,人間春色從容看。”
“縱有狂風拔地起,我亦腳踏浪千重。”
一聲炸響,圭塘河涌起數(shù)道水柱,兩葉輕舟碎裂,陳玉知與張九日同時回到岸邊,小雜毛將酒壺丟給了青衫,言道:“你倆不去文壇闖闖真是可惜了,跑到江湖刀口舔血作甚?”
這酒壺里顯然所剩無幾,陳玉知瞥了瞥陽明書律,言道:“張九日,你覺得登高望遠與俯覽山河有何不同?”
“一個在人間,一個在穹頂。”
陳玉知露出了少有的苦澀,他雖不愿屈身廟堂,卻也不想無家可歸,事態(tài)發(fā)展到今日這般田地,并不是他陳玉知主動選擇的,而是被許多心懷不軌之人給硬生生推到了江湖中,他笑道:“張九日,當年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般好相處。”
陽明書律碎道:“你這家伙藏得可真深,人人都以為你是個只懂尋花問柳且嗜酒如命之人,沒承想九公子原是你戴的面具,今夜咱們不分勝負,若以后還有機會”
陳玉知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你放心,我命硬得很,可沒那么容易死。還有,總有一天我會去拆了國子監(jiān)!”
陽明書律抱著竹峰劍朝遠方歸去,高喊一聲:“我等你。”
見張九日走遠,陳玉知吐了口濁氣,滔天豪情煙消云散,他瞧了瞧小雜毛與花骨,言道:“快跑吧,若是被曹老宦官逮到,十條小命都不夠看!”
道袍看著獨自開溜的陳玉知,對花骨言道:“你看,這就是你崇拜的無賴”
下沙郡,許顯德見外孫仍未歸來,心中生出了些不祥之感,派人去太常府邸打探后才得知老家伙已然溜之大吉,一番波折后于天亮時等來了噩耗,郡外官道旁,許妙言早已渾身僵硬,隱有血跡與晨霜凝于臉頰,身旁“青衫黑劍”四字絞人心扉。
院首狠狠捏緊了雙拳,立誓不殺陳玉知枉為齊門長老。消息在一日間傳遍了國子監(jiān)分院,各路人馬紛紛朝荊州趕去,曹宣兵本在揚州地界搜尋青衫的下落,見身披國子監(jiān)院袍之人行色匆匆,便知曉必然與陳玉知有關(guān)。
玄甲龍騎入中原,途至西京傳來密報,大軍一刻未有停歇,轉(zhuǎn)舵朝荊州趕去,玄甲龍騎個個激動不已,若能尋回陳玉知,就算踏遍中原也在所不惜。
馬岱緊握涯角槍,心中澎湃不已。當日陳玉知將他釘回定北城頭,馬岱一直覺得自己欠青衫一條命,也早已在心中做出了決定,若有需要,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將這條命還給對方,這叫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