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昭立于營帳前,朝東北方向望去,天色隱有異變,云層如被一刀避開。
李延山嘆了口氣,當日收到一封莫名來信,便是言道希望西府軍能夠保護涼州鼎,只是千盼萬等始終沒能等來押鏢之人,想來必有人遭了國子監毒手,大將軍為何無奈?乃是在為那些不屈之魂可惜,自己雖是西府之主,卻也束手束腳、無能為力,若與國子監為敵便是擺明了造反,這等違心之事他不敢做。
“儀昭,派人出去探查一番,替那些枉死之人立碑安葬,入土為安!”
公儀昭離開后,大將軍又是一聲哀嘆,廟堂之事他不想摻和,只求涼州一方平平安安,而這國子監終歸會打破原有的寧靜,李延山恨不得領兵踏平漢陽分院,卻不敢意氣用事,這陳玉知的豪情旁人還真學不來。
荒道之上,飛絮將子母匕首插回腰際,也不顧流血的小手,正欲離去。
陳玉知言道:“丫頭,等等!”
“怎么了?”
“這子母匕首可是單兒與雙兒之物?”
飛絮見陳玉知急切,言道:“隱元會的囚籠密室不見天日,她們在等你”
丫頭說完閃身不見,青衫回頭瞅了瞅兄弟倆,見他們都安然無恙,緩緩走到了血泊中,抱起離戈笑朝漢陽走去,被一刀斬開的云層尚未聚攏,青衫抱著往昔好友,嘆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云層兩分似大道,舊友同路不同歸。
李溪揚拍了拍花骨,拾起了地上的千梧桐與蜂碎,言道:“走吧,回漢陽?!?
富貴不靠勞身,局勢不在力耕。
有些事兒便是這般巧合,饒是如何奮力逆行,卻終究要見人倒在自己眼前,從前如是,當下如是。
陳玉知抱著離戈笑入了漢陽,全然不懼國子監有所發現,當日他可以為了江城屠一座分院,今日亦能為離戈笑屠之。當吳幕霜瞧見青衫時,心中最后一絲僥幸淡去,她并未流淚,也并未情緒失控,而是嘆道:“陳玉知,你不用自責?!?
漢陽鏢局高掛白綾,兩日后陳玉知與花骨抬棺,李溪揚悲吹嗩吶,吳幕霜捧著靈牌在漫天黃紙下繞了漢陽分院三圈又三圈,中途有人前來阻撓,皆被少年郎手中的鈍骨飛刀取了性命,最后一柄蜂碎劍直嵌匾額之中,此后再無人敢踏出分院半步,這劍乃是張玉蟾之物,此時劍歸人無蹤,院士們皆猜測到了些許隱晦。
離戈笑葬于吳初陽左側,中間還空了一處墓穴,乃是吳幕霜留給自己的安身之處,生前不能常伴夫君,死后便再無人可阻。貢燭與紙錢,黃酒與糕點,女子置辦好物件后斟了杯酒,橫倒墓前,言道:“陳玉知,笑哥常說等你來了漢陽,一定要不醉不歸一次,當得知你戰死定北城后,他一人回到了從前的小院里,獨自飲酒一天一夜,還總不信你遇難的事實,如今你來了漢陽,他卻離開了人世,真是造化弄人”
真正的離別,從不往古道長亭或西出陽關,亦沒有勸君更近一杯酒。
只是在一個同往昔一般的普通日子,有人留在了昨天,有人陷入了回憶。
陳玉知拍了拍吳幕霜,問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吳幕霜神情悲傷而堅定,言道:“漢陽鏢局的招牌是血與肉鑄成,我自然要替他們守著”
青衫不知該如何安慰吳幕霜,只是陪她打理完所有瑣事后書信一封于并州商會,希望張芹能替漢陽鏢局招募些鏢師,免得女子一人遭受所有苦楚,也希望離戈笑在九泉之下得意瞑目。
年關之時喜氣洋洋,漢陽鏢局外仍是白綾飄飄,一頓便飯后陳玉知離開了漢陽,這國子監分院的仇總該去報,但此時卻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趕去錦觀城采購些糕點。
西府軍中偶有清閑,這辭舊迎新的日子便算一天,馬岱本想回帳中替高懸的青衫斟酒,卻想到他還尚在人間,當即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