掄這把西府伙房菜刀的雷肖陽衣衫襤褸,其上斑斑紅點已然干透,赫然是當日在玉門關外慘死的樣子。
陳玉知顫抖著手臂,卻是連袖中青罡都早已忘卻,僅記得往昔與老者喝醉侃大山的點點滴滴,這兩人還真是臭味相投,若說有什么區別,唯獨青衫不喜歡摳腳而已,但他倒是沒有改變,總喜歡換著說法調侃自己。
青衫正欲說些什么,卻見對方一刀劈來所向睥睨,拔刀斬真意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無論是自己或是陸小音都沒有這種凌厲刀意,陳玉知瞧著如菜刀般的刀芒微抬臉頰,卻也沒法子躲過這毫不留情的一刀。
小公子在外面瞧得通透,露出虎牙后微微一嘆,手中那支銀刺“單閼”早已把玩多時,見陳玉知大難臨頭便覆手拈花,嫻靜猶如花照水,輕叩好比風拂月。
單閼在她輕描淡寫之下直入陣中,繼而硬撼刀芒于漫天櫻花之下,兩股真意將猝不及防的陳玉知震出了法陣,而單閼卻早已回了小公子玉手,她言道:“傻小子,怎么如此容易掉以輕心?這般闖蕩江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 ?
谷內弟子并不驚訝陳玉知會失敗,饒是手持古稀年的祁山郎都闖了七次才險險破陣,更別提眼前這個連刀都未拔之人,怎么說都覺得他太過自大了些,然小公子的單閼卻讓她們驚訝不已,那流光一逝見鳳尾的絕技漠北誰人不知?彼時見她出手就有了些明悟,只是好奇這般人物怎會陪著個青衫男子,莫不是伊人難過俊男關?不過轉念想想那又何妨,再厲害的江湖女子始終還是個女子啊,這短短一生不過百年,總有化作黃土春泥之時,若能活得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做一場夢、醉一壺酒,何求來日花開拂柳?
陳玉知從地上爬了起來,所幸這萬花谷外綠草如茵,并未將衣衫弄得太過臟亂。他抖了抖衣袖,又折回身子朝后望去,卻已然沒了雷肖陽的身影,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此前的兇險,問道:“小小,這是心魔還是幻境?”
女子將單閼倒懸指尖,任憑它翩翩起舞,嘟著小嘴言道:“并不是心魔,但也不能說是幻境,因為降櫻陣中所出現的念想真的能殺人!你可別小瞧了漠北,雖說如今陣法一道敗落,但在百多年前說不定要比中原還要強上幾分呢,就如同狼騎士卒身上所刻篆文那般,都是出自那如今難以企及的年代!”
“降櫻本是一座幻陣,但萬花谷地勢可謂得天獨厚,谷口獨占軒轅、青龍二宮之位,又有落梨積聚真意支撐,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人間幻陣,其劍在意、龍戰于野,而你心中思索之人愈強,這陣法便遇強則強,你可想好如何破陣了?”
陳玉知自金篆玉函習得不世陣法,卻從未聽聞世間還有這等奇妙幻陣,而自己雖認識之人多大都是江湖巔峰的存在,若稍后再有呂靈匣或者張天師那般的人物出現,可不就算是徹底悲哀了?萬一真被幻陣給要了小命,說出去恐怕讓人笑掉大牙。
“我自問對陣法一道輕車熟路,卻未從降櫻陣中窺伺到九宮八門的方位,這位布陣的前輩還真是厲害小小,是不是只要將對手打敗就行?”
女子頷首輕笑,言道:“慢慢摸索,有我在此沒人能傷你。”
萬花谷外芳香四溢,綠色與朱紅點綴一方,小公子這話說得蕩氣且回腸,陳玉知拔出了千梧桐,抬臂一抖便散去了碎布條,繼而肩扛墨綠再入陣中。
青衫不是嗜戰之人,雖有敬畏之心卻無懼怕之人,他并未刻意去回避記憶里的任何一人,而是順其自然,任憑心徒留傷、相思斷腸,縱使不忍卻也必須出刀。
陳玉知第二次踏入降櫻陣,谷內女弟子言道:“快看,他拔刀了!”
“哼,有靠山自然底氣十足嘍,方才若無鳳尾銀刺救場,只怕他已經小命不保了?!?
有幾個女子捂著嘴巴咯咯直笑,似乎是聽出來這話語里有些酸溜溜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