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病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道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影。
江半定睛細辨,心下一驚,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訕訕笑道“陳總好。”
“小江啊”陳景陽視線在她身上停頓了一會兒,繼而落在病人身上,眸光晦暗片刻,恢復如常的客套“難為你這么晚還來陪我兒子了。”
“沒事沒事,大家都是朋友嘛。”說出這話她自己都有點心虛,哪有朋友躺一張床的。
陳景陽握了握她的手“辛苦你,時間也不早了,這個地點不好打車,干脆讓我助理送你一程吧?”
禮貌的話語,知道是在趕人,不好死皮賴臉留著,索性應下“麻煩陳總了。”
“應該的。”
病房內重新回歸于寂靜。
陳景陽瞥了他一眼,從抽屜里掏出幾排藥片扔到他面前,不怒自威“不想活了?”
一反常態的,青年沒有回避,沒有垂眸,只靜靜地對視,泛著光澤的黑瞳是深不見底的遂遠,繼而輕嗤“怎么可能呢?我要是死了,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么?”
“知道就好。”
陳景陽雙手抄兜,淡漠平靜“你要知道,對你來說這是天大的恩賜,好好珍惜,別把一手王牌打爛了,不然我隨時都能換人。”
陳凌也只是笑,再無言語。
低調的黑色車輛在一處靜謐的巷口停下。
青年通身黑色,黑色的連帽衛衣,寬松的冒兜遮掩了大半張臉,只隱約看到瘦弱白皙的下巴。
走到一扇精致矮小的門前,垂在兩側的手指不自覺哆嗦了一下,隨后壓制了心底的焦慮,抬手扣門。
“來啦。”
路雅淺笑盈盈,老友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剛好叫了湯拉面,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直接開始。”
路雅抽毛巾擦了擦掌心“好吧。”
女人是他的心理治療師,年逾三十,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光看長相就讓人覺得親切。
這也是為什么他會選擇她的原因。
心理治療的首要條件是病患和治療師之間的相互信任,他從回國后找了許多診所,卻怎么也放松不下來,神經緊繃又焦慮,完全開展不了任何的談話。
隨路雅進了內里單獨的小房間,室內只有一張床和沙發茶幾,墻壁是蔚藍的海面,色彩柔和,燈光明晰,氛圍靜謐,很容易讓他安下神來。
路雅點了盞安寧香,打開收音機,放了段輕悠飄揚的鋼琴曲。
“最近睡的好嗎?”
他不是經常來,時間跨度比較大,距離他上次登門,還是兩個月前;按照他躁郁癥的強度,本該多觀察多治療的,可他不太愿意,怎么勸說也沒有用,路雅無奈,只好隨著他去。
陳凌也躺在軟椅里,闔眼享受這刻難得的放松,輕聲道“每天五六個小時。”
“嗯,不錯,比先前久了很多。”
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被嚇了大跳,顴骨凹陷,眼神頹靡渙散,佝僂著背脊仿佛是飽經風霜的小老頭。
那是睡眠嚴重不足導致的。
思及此路雅又認真去打量他肌底蒼白,五官雋秀,顴骨圓潤回來了不少;但他肩膀是聳著的,環了胳膊抱住自己,還是呈現的防御和自我保護的狀態。
只能一步步來,一步步讓他松懈。
“跟我說說,最近一段時間都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陳凌也眼睫扇動,良久后薄唇微啟“我畢業了,論文答辯勉強及格,我好像能畫出滿意的畫了,上次我賣給了一個人一幅畫,賣了不少錢呢。”
路雅見識過他的畫作,她本身雖然對此不大精通,但光看著的那種感覺,就非比尋常;偶然的一次,她將他的畫給自己一個搞繪畫的朋友鑒賞,得來的評價很高。
“還記得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