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都是罪人,永遠都不可饒恕。
要不是她頣指氣使地跑去了俄羅斯,衛滿就不會跟著來,后面的一切一切都不會發生。
回憶有時候并不是那么美好,大多是因為物質方面的薄弱。
正式參加工作后有一段實習期,薪水少地可憐,要供給房租、水電以及日用開銷;尚未畢業的時候,他爸媽還會每月給補貼,鬧僵了之后,就算他們給,他也不收。
而江半也不愿意伸手向母親討要;兩個都是極其倔強的人,分吃便宜的食物,可憐兮兮地向房主寬限繳費日期,她還記得那些壓力帶來的抑郁,彼此突然間就陷入冗長的低落和沉默。
那種生活不容易,哪怕是他的生日,她給他買蛋糕,也要到了七點之后打折再去。
生日沒有想象中的喜悅,照樣沉默了很久,他們像是剛畢業被社會教訓地遍體鱗傷的小孩,認清了平淡生活里的原委。
好不容易發了第一個月的薪水,將欠下的還清后,稍稍留著點余錢;她和他都熱愛旅行,每年假期必不可少;
那時候她一直很想去俄羅斯,喝高度酒,看大雪。可衛滿不同意,因為得花錢,而他們當時的條件,壓根不允許他們過度消費。
許是原先那些捉衿見肘的日子里積攢的情緒,亦或者對未來的搖擺不定,兩人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爭吵。相處在一起,哪里會沒有矛盾呢?她就是太作了,太矯情了,太愛耍小性子了,沒吃到苦頭,所以才會那么放肆。
和很多時候一樣,她生氣了,他恢復平靜之后,照樣來哄她。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這一哄,讓他喪了命。
她抵達莫斯科后的第二天,衛滿就找到了她,兩人在大雪紛飛里擁抱了好久,潔白的雪花一朵朵堆積在顱頂、肩頭,彼此像剎那間走過了一生,不自覺就老去了。
她一直很討厭冬天,因為很多事情都熬不過冬天,總是讓人心碎。
但因為有他,所有肅殺的寒風、所有蕭條的背景都與他自洽。
她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困境,因為沒錢導致的困境;所以他來,她是很開心的,也主動向他認錯,打算馬上買票回國;可他卻覺得,他沒有滿足自己想要的,都是他的錯,她還記得他說“你跟了我一遭,總不能叫你事事都委屈。”
其實一點都不委屈,遇見他,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