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火急火燎地飛奔而去。
躥上了救護車,幾名白大褂的護士邊替他擦拭臉頰凝固的鮮血,邊從醫(yī)藥箱掏出了幾只針,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扎。
謝允發(fā)誓,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一個人竟然可以傷得那么重。
烏黑的發(fā)絲黏膩成一團,抹開血跡,他眼眶鼻梁似乎都有些錯位了,到處都是累累的傷痕和血跡,活像剛從煉獄廝殺結(jié)束后走出來的惡鬼,令人有些不忍直視。
視線接著逡巡,最終落到了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小拇指的位置,鮮血不斷滲透出來。
她咬著一只手指的關節(jié),竭盡所能將自己的啜泣鎮(zhèn)壓下去。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掏出電話撥打給陳景陽,對方很快接通,懶洋洋地喂了一聲。
“他的那截手指呢?!”
陳景陽看著桌前已經(jīng)是被剁成肉泥的黏糊糊的東西,清了清嗓子,把快意壓了壓:“不知道啊...我們進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而且這會兒找也不找不到,可能是被他自己丟了吧。”
“不可能!他是畫畫的,怎么可能斷自己的手指?!”
“說不定是發(fā)瘋呢?!?
謝允呼吸困難,艱澀道:“他是你兒子?!?
“繼子,再說了,從今天起,他就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了。謝丫頭,你怪不了我,是他自己的要求,不信你等他醒了之后自己問他?”
他在做出那一舉動前,倆人就協(xié)調(diào)好了條件,自此互不干涉。他不會再找江半亦或者是他自己的麻煩,而陳凌也同樣也不會將公司財務的漏洞公之于眾,包括虐待的事情。
兩不相欠,干干凈凈。
其實他是真想弄死他的,無奈他身后有個謝允,謝允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謝家。如今她都找上門來了,稍有不慎便會被她察覺,他可不能頂著風險和謝家抗衡。
謝允嘴唇蠕動,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她看向擔架上昏迷不醒的人,內(nèi)心暗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陳凌也神思靡靡之際,透過極窄極細微的眼縫,掃見的是白茫茫的天花板,白熾燈的光十分灼烈,刺得他視線只好竭力往周遭逡巡。
白大褂、帶了口罩和發(fā)帽的面容只露出一雙眼睛,邊直勾勾地盯著他,邊快速說著些什么,還有謝允,好像是謝允,眉宇深蹙,焦急不安...
掃了好幾圈,就是沒有期盼中的身影,就是沒有溫潤似微風穿林的嗓音,就是沒有那張靈動的臉。
沒有啊...
他內(nèi)心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皮再也支撐不住,漸漸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