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覺得順暢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竟然如此困難。
是的,她一直暗中關注著有關景陽集團方面的動態。幾天前曝出了董事長夫人的葬禮,官方照片中卻沒有陳凌也的身影。
陳凌也輕聲說:“我很好。你呢?”
“嗯,在鄉下呆著還挺悠閑的,種種花種種菜之類的...我之前都——”
“姐姐。”他倏然打斷了她。
“嗯?”
“我想你了...”
一句似乎略微帶了點鼻音、委屈又沙啞的話語,頓時就令江半心臟軟得一塌糊涂。她吸了吸鼻子,笑說:“我知道,我也想你?!?
他說他已經和陳景陽攤牌了,那么他——
“你現在在哪兒?”
“......”陳凌也抬眸環視了冷清的病房一圈,溫柔道:“我在家呢?!?
窗外“嘭”的一聲,黑絲絨般的夜幕中突然炸開了一朵絢麗璀璨的煙火,他循聲而去,瞳孔仿佛也被那煙火照亮了,他彎了彎唇角:“我在看煙花?!?
江半撩開了窗簾,與此同時,幾簇顏色各異的煙花直直升往高空,而后相互交錯著綻放開來,流光四射,熠熠生輝。
滿目的綺麗,絕代的風華。
她不禁看得有些入迷。
“姐姐?”陳凌也喚她,遲凝了片刻后道:“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江半心情愉悅些了,調笑道:“你想我什么時候回來?”
現在。
就現在。
他險些脫口而出了,余光順著眼尾瞥到了自己的右手尾指,默了默道:“再等等吧,等我病治好了?!?
清淡的語調,從容而沉靜,江半怔住了,一時不知是該為他的理智成熟而感到欣慰,還是該為他不再怎么黏著自己而感到落寞。
她垂了眼簾,問:“你的病怎么樣了?”
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考量,他說他已經和陳景陽攤牌了,對方會那么輕而易舉地放過他么?聯想到森田松子的病逝...
一如往常,陳凌也幾乎不用多花費什么心思就可以揣摩出她的想法。他淺笑道:“姐姐,不用擔心,我很好,至于她...本來就是晚期了,病危過世的,陳景陽沒有對她做什么?!?
“那你呢?他對你呢?”
有幾秒鐘的停頓,沉靜的嗓音才再度拂來:“也沒有,我很好?!?
可她為什么卻覺得不太對勁呢?
陳凌也像是為了安撫她,道:“姐姐,我真的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格外想你?!?
江半笑了,仔細聽了會對方那兒的動靜,特別靜謐,她問:“你一個人在家?”
“不是啊,你現在不是陪著我么?”
“吃湯圓了么?”
“我沒有那習慣?!标惲枰驳恍α讼?,又道:“姐姐,你會等我嗎?等我病好了?”
“嗯,不管你需要花費多長時間,我都等你?!彼肓讼?,調侃著補充了一句:“但也別太長啊...幾十載我可等不起?!?
“但我知道你會的?!?
江半幾乎都可以想象得到他此時的傲嬌表情了,嘁了聲:“這可不一定?!?
“你要跟我賭么?”
“...不賭。”
陳凌也閑話家常般笑道:“姐姐,這陣子挺難熬的。特別是在告訴陳景陽那件事的時候,我還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那種表情,那一刻、那種想法又冒出來了——為什么我沒有救她?為什么死的不是我?但我想起了你告訴過我的話,我知道還有你愛我,所以不管怎么樣,我也會努力走出來的。
就算像你說的,你救不了我的命,可你也是朝我伸出手、為我點燈、照亮我生命的那個人,早在十年前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