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光寺山下,有一湖,湖邊,有一亭。亭中有一人,白雪般的衣物,白玉般的臉龐,此刻低頭撫琴。樹梢有燕,鳥鳴與琴音揉成一處,悠悠繞饒落入來者心間。
又一來者,其人白發如雪,藍衣碧波,束起白發的藍色發帶纏有珍珠,掩入發間,顯得來人越發蒼白。若不是眼中冰冷無情,倒真是謫仙般的人物了。
兩人共處一塊,白珩恰似溫玉,李衍好似冷玉。
他撫他的琴,他聽他的琴。仿若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場面,是無言,卻也應了山水間的清麗,幽靜如斯,流水不動,時光不老。
一曲終了。
李衍開口“本王,許久沒有聽到先生的琴聲了。但,今日先生特意用琴聲引本王來,怕是另有意圖吧。”他帶著試探性的語氣問道,眼里,卻含些希冀。
可惜,白珩回他“王爺猜的不錯,在下約王爺來,的確有事需要詢問?!?
李衍眼里的希冀頓時煙消云散,眼神復又冰冷如初,講“兩年前先生并未同寧王一同回芫旸京,直到一月前才回來,本王便知道會有今日一敘?!?
白珩抬頭看他,此時此刻那人眼里的陰鷙他多年前就應該發現的。
仿佛是很久以前了,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白珩第一次見著李衍之時,是在北州城。彼時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那個瘦小的孩子抓住他的靴子。還未問他討要一分錢,便昏厥過去。
后來,白珩將那個孩子帶了回去……
后來,白珩發現這個孩子終日沉默不語亦不喜笑,卻極愛聽他彈琴。他就日日撫琴給他聽……
后來,白府上下皆知大公子撿了個孩子,又是教他讀書寫字又是給他治病療養……
后來,白珩知曉,原來,他無意間救來的孩子竟是梁皇流落在外的兒子……
后來,梁國多了個極受梁皇寵信的八皇子,多了個閻王爺般的后北王……
再后來,李衍縱是來見他,白珩卻也是不愿再見他了……
兩年前,南州百姓被下蠱毒,白珩知是李衍所作所為,卻又勸說不了自己。他幾乎是踏遍宛族之地,終于找著一名老巫醫愿意告訴他宛族活蠱之秘密。
在人身上下蠱,即為人蠱。首先需要活人服下赤砂石,待人出現中毒癥狀,便可下蠱??上н@人蠱并不一定能在每個人身上都能養活,成活幾率十分低,所以需要大量的活人去種蠱。
而人蠱養成之日,便是宿主命絕之時。再把人蠱從尸身中引出來,亦是道難關,宿主一死,人蠱也極易死亡。但若真能有一些個引出尸身后還能存活,這些人蠱便可再下入活人中,控制那人的心性如同傀儡。
“那赤砂石活蠱,真是你做的?”白珩問。
“是?!崩钛芑卮鸬母纱嗬?,卻一字誅心。白珩眼神一滯,他,竟救了個殺人如麻的人……
“可惜的是,這計劃卻被寧王和……先生你,看穿了?!崩钛茏笫址旁谏砗?,捏緊,后又悄無聲息松開,“先生兩年不在芫旸京,查到的線索怕不只是人蠱如此簡單吧。先生,還想問本王什么?本王皆會作答的,且不會有半句虛假……只要是先生問的。”
的確,白珩了解到人蠱的作用后,便猜想,如若人蠱真的練成,到底李衍想用在誰身上?
原先他猜想李衍或許會助梁皇用在許戈身上已便日后許戈成為其傀儡,那么,他和許戈原先的猜想便是錯的。若真是如此,梁皇不但知道活蠱一事,更有可能此計策就是梁皇派李衍做的。
可轉念又是不對,許戈用自己的性命大大打消了梁皇對他的猜忌,且以此讓梁皇計謀落敗,也就是說,他們原先的猜想就是對的。梁皇并不知活蠱之事,而且李衍對梁皇也非表面上的忠心耿耿。
那么,只剩一個人最有可能成為李衍的目標。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