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沖淡了空氣中腥臭難聞的味道,淋濕了幾人身上的棉襖,整個人也焉了。
土屋的木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了,木一連垂頭喪氣地站在門口不愿進去。她悶聲不吭地用小手擰著被淋濕的麻花辮,內心很煩亂。
木一連的腦海中再次浮現橫沖直撞沖翊圣阿兄說的那番話。
她在心中責備他。但到現在為止,木一連仍然相信她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人命乃是世間最寶貴之物,她根本無法漠然無視,忍心看這么多人死去。
她上段時間曾看過《提謂經》,其中一段經文有云“如有一人在須彌山上以纖縷下之。一人在下持針影之。中有旋嵐猛風。吹縷難入針孔。人身難得甚過于是?!?
大概意思就是一個人站在須彌山上扔下一條線,另一個人站在須彌山下拿著一根針去引那一條線。其中山中狂風不斷,這根線是很難穿過針孔的。想要獲得人身的難度和這樣的穿針難度差不多,甚至可以說比這樣穿針還難。
她本意為跑出去告訴當地人民,就可以讓他們順利躲過這場大災。每當她要將真相說出口的那一刻,總能出現巧妙的轉折讓她無法張口。一次又一次,但是看到詭異的一幕幕。木一連的一顆心當即已是冷汗涔涔??嚨酶o。
她從未像現在這一刻,感受到什么叫作“力不從心”。
木一連轉頭看向里屋,目光落到翊圣的身上。翊圣還是坐在土炕上,閉目凝神,一身黑色的長馬褂顯得背影清癯。
木一連怔了證,馬上連別過頭,選擇閉上了眼睛。屋里傳來談話聲,是寇霄然正在向翊圣匯報遇到的怪事。
“讓我來說吧!”
翊圣看到她進來,沒說什么。
木一連平復了下心情,盡量讓內心不帶一絲焦慮的成分,心平氣和的那種。
走進里屋,她低著頭,又下意識地挺直脊背:“為什么我每當要告訴外面的人這里會發生地震,卻總被其他事情打斷?”
木一連也懷疑是翊圣在背后阻止他們。在翊圣的面前,她用不著虛以為蛇,婉轉曲折,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好了。
木一連又開門見山問:“阿兄......你有沒有?!?
翊圣打斷了她的話,眉間有肅然之氣:“木兒,這就是因緣。你之前有沒有仔細去觀察過?”
但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從容,云淡風輕。讓人聽不出有責備的感覺,這讓木一連的心情輕松許多。
木一連抬起頭,眸子睜大,一眨不眨地盯著翊圣看,她用心注視著她。此時,翊圣身上氣勢內斂,又有種無所不知的壓迫感。
翊圣抬頭望向窗外,緩緩地說:“當你們想要告訴他們的時候,總能出現意外,很多地方都能感覺出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因緣、劫數和業障,這些都不是你們能阻止就可以阻止得了的。這一點,即使作為神明,也不干預不了?!?
說到這,他顯得有點疲憊。
這一番話說得很在理,木一連內心也逐漸認同他的觀點。許多她不能明白的,那是神的智慧超乎所有。
沒有人說話,他們的心情同樣都是復雜又悲傷的。
女孩們清秀的眉毛緊皺在一起,滾燙的眼淚從她們的眼眶掉落下來。
男孩們兩眼也瞅住黑漆漆的梁柱。他們是天選之子,自從他們踏入修真大門,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為救度蒼生為己任,除魔衛道。他們調動渾身靈氣去學習、去磨煉。
很快他們就相信,終歸有一日他們定能可以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然而這不容置疑的相信還是被破壞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命不是他們可以輕易去對抗,去化解的,想做大神并不容易。
修行歷練不是他們想的這么簡單。比如“緣”,需要在各種因素去種下。緣分成熟后,才能幫助一起化解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