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振說出用張影舒做犧牲品的一剎那,張輔真想一刀子捅死他,但他攻擊的言語還沒說出口,王振就將話給搶過去了“要說今日之事,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忠臣!要不然,軍心怎會亂成這樣子,皇上怎會被逼到土木堡這地方?”他說到“忠臣”二字時,有意加重了語氣,以示嘲諷。
“照王司禮的意思,我們勸阻皇上御駕親征,還是錯的?”鄺壄冷冷說道。
“是呀,你們怎么可能承認?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想起一個多月來王佐等人不遺余力勸阻皇帝的情形,王振恨不得將一干文武官員給咬死碾碎了,“你們不支持打仗也就罷了,為什么連議和也要反對?是不是真如外界傳言那樣,這事本身就是你們文官的陰謀,想借這次打仗,殺死所有武將,搶奪大明兵權,架空皇上權力?”
這話難不難聽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旦皇帝當真,會就此而懷疑鄺壄等人的用心,一場殺戮在所難免。
生死懸于一線,王佐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憤怒如巖漿一般噴薄而出“王司禮,七年了,你視皇上為門生,視百官為奴仆,要打就打,要罵就罵,你這么狠,心里一定怕得厲害吧!”
“怕?我會怕?”王佐的話無疑說到王振痛處了,為了掩飾恐懼,他三兩步走到王佐身前,指著他的鼻子怒道,“別以為你是什么戶部尚書我就不敢殺你,駙馬我都殺過,怕你?我今天就把話撂這里,誰敢阻撓議和,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這就是要拿人開刀了。
王佐也覺得圖窮匕首見的時候到了,冷冷說道“不必多說,我知道你的手段。前年殺劉球,去年殺齊韶,為了幾句閑話,今年你又將石碌投入錦衣衛大牢。王司禮,你威風,你煞氣。可你不要忘了,在我大明朝,不僅有你司禮監,還有皇上,不僅有剝皮揎草,還能滅人十族!”
王振大怒“來人!”
這就是越俎代庖了,皇帝在這里,哪輪得著你一個太監發號施令?
禁軍侍衛持刀步入行殿,看著腳下地毯,沉默著。
王佐冷冷看著王振,沉默著。
鄺壄不說話,張輔更不接言,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等著。
時間仿佛被黏住了,帳內諸人都被粘在那一刻,此不動,彼亦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行殿中終于傳來一聲響,那是杯子著地的聲音——朱祁鎮抓起案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被他從早晨捂到中午的整整一大杯水,就此覆水難收了。
那是他最后的水源。
“沉默什么?說話!”
這話是對張輔說的。
張輔磕了個,恭敬說道“是!”
朱祁鎮揮手讓侍衛退下,努力放緩語速“這兩天是否會下雨,如果下雨,該怎么辦,如果不下雨,又該怎么辦?”
張輔道“回稟陛下,沒什么如果,不出兩天,必有一場大雨。十天之內,將士不會再缺水。”
朱祁鎮“十天之后呢?”
“不必等十天,三天時間足矣。”說到這里,張輔不再往下說,目光在身后諸人身上掃了一圈。
朱祁鎮會意,對諸臣僚道“你們都退下。”
鄺壄等人默然退出。
朱祁鎮見王振尚在場,說道“王先生,你也退下。”
王振狠狠盯了張輔一眼,躬身退出。
眼見所有人都退出,張輔終于說話了“陛下,臣認為,陛下可以議和,但不能當真議和。”
“你說清楚!”朱祁鎮道。
“是!”張輔道,“王司禮不顧群臣阻攔力主議和,當然是心系皇上安危,可是也先狼子野心——”
“不必多說,朕懂你的意思。”朱祁鎮沒耐煩聽張輔的鋪墊,“撿重點說。”
張輔不再啰嗦“啟奏陛下,依臣看來,咱們可以兵分三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