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調動數(shù)萬名守軍,所需時間,至少一天。盡管兵貴神速,但,這也太快了。
岳謙道“卑職還未到雷家站,就聽到大隊馬蹄聲。原以為是瓦剌騎兵,靠得近些才看清,是楊總兵的人馬?!?
張輔問道“楊洪呢?”
岳謙“楊總兵不敢離開宣府,怕敵人偷襲,來的是楊總兵的兒子楊俊。”
一聽到“楊俊”二字,張輔眼中閃過一道復雜至極的目光,聲音不自覺冷了下來“楊俊?你說的是獨石守備楊俊?”
七月初,瓦剌知院阿剌突襲獨石堡,獨石守備楊俊不作任何抵抗,倉皇逃竄,致令馬營、永寧等十座城堡跟風效仿,宣府北線瞬間崩潰。及后,阿剌自東北方向攻破攻麻峪口,并順勢切斷桑干河流,同也先互為犄角,南北呼應,共同夾擊明軍。
可以說,明軍之一潰再潰,大軍之被困土木堡,楊俊是罪魁之一。
“張輔,你又想干什么?”王振心下不耐煩。即使楊俊罪不容誅,現(xiàn)在這情形,只能睜一眼閉一眼。追究楊俊事小,皇帝安危事大。
張輔同鄺壄面面相覷,瞬間達成共識——大局為重。
朱祁鎮(zhèn)從那太監(jiān)手中接過一塊腰牌,但見上面幾行端楷刻有楊俊的名字、官銜及外貌特征等,點了點頭“這是楊俊的腰牌?!闭f著,雙目望向帳門之外,眼中閃閃發(fā)光。他雖是三軍總指揮,對行軍打仗卻一竅不通,不知道楊俊丟棄獨石所造成惡果之巨,更不知道自己陷入今日之絕境,同楊俊有脫不開的關系。
王振命令道“讓楊俊進來。”
一名軍官在太監(jiān)的引導下進帳,那軍官三十五歲左右,膀闊腰粗,眉宇間頗類楊洪。見到朱祁鎮(zhèn),納頭就拜“臣獨石守備楊俊,奉宣府總兵楊洪之命,特來護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zhèn)“你就是楊???你就是‘楊王’的兒子楊俊?”楊洪當然沒有王爵,“楊王”二字是蒙古諸部被他打得聞風喪膽之后,贈給他的別號。
“臣替家父謝陛下夸贊。”楊俊叩首,“臣不知什么是‘楊王’,只知若無陛下的如天恩德,‘楊王’再強,也沒用武之地?!?
王振“陛下,咱們得盡快離開這里,遲則生變?!?
朱祁鎮(zhèn)將目光轉向張輔。
張輔問岳謙道“你沒見到楊洪?”
岳謙皺眉“是。不過……”
一語未畢,他聽到帳外傳來無數(shù)人的聲音,臉色一變,后面的話就沒說出來。
岳謙原是軍余出身,靠著一嘴流利的蒙古語和百世不遇的好運氣,一路攀升,終于做到了錦衣衛(wèi)指揮的位子。位子高了,自然而然就會看到大明王朝官員的另一面,比如說,發(fā)生在行殿之外的事……
距離行殿數(shù)百步的地方,黑壓壓跪著二十幾名臣子,每人手里都高舉一本奏章,一臉“我是為江山社稷寧去爭”的大無畏氣概。二十數(shù)人中,絕大多數(shù)是六科十三道的年輕言官,亦有少數(shù)六部堂官以及武將。
跪在最前面的,是都察院一個年輕御史,姓紹名晉,此時正高舉著奏本,大聲喊道“我等為大明社稷爭,為天下子民爭,我們不怕死!”
話音剛落,他身后一眾官員怒聲嘶喊,說什么的都有
“我們要見皇上!”
“楊俊棄城逃亡,臣要參他!”
“請皇上納諫!”
“你們這么多人,是要造反嗎?”這是禁軍首領無可奈何地喊聲,喊聲很大,但是在對方越涌越高的聲音浪潮里,也就是一葉不起眼的小舟。
王振雙目如刀,倏然盯向張輔。
張輔一臉震驚和擔憂,回頭看了鄺壄一眼,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擔憂。
兩人點了點頭,大踏步向人聲鼎沸處走去。
王振大喝一聲“提刑司跟上!”帶著提刑司太監(jiān),大踏步向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