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剩下王振一個人——不,連他也沒有了,很安靜,盤古開天辟地之前的安靜。
寂靜中,王振聽到長刀刺入人軀體的聲音,刀子撞擊骨頭的聲音,瀕死生命呻吟、嘶喊的聲音……這聲音消除了宦官與重臣的區別,男人與閹人的界限,這聲音讓他從屈辱到興奮,到陶醉——原來,殺張輔是這樣一種神一樣的感覺!
幻想漸漸消失,空白被對面張輔山一樣的身軀,神一樣的眼神塞滿,王振低下頭,看著手中長刀,但覺渾身所有銳氣都被抽盡。
連殺人都不敢,看來你只配妒忌人家了,真是窩囊……
出來這么久,皇上那邊只怕要擔心了,得回去安撫。至于張輔,回京之后,慢慢收拾。
正想著,后背不知被誰退了一把,他手持長刀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張輔身上撲。然后,長刀刺入刺入人軀體的聲音,刀子撞擊骨頭的聲音,瀕死生命呻吟、嘶喊的聲音,真的出現了。
王振懵了!
長刀刺入前,鄺壄就站在張輔身邊,眼見王振身子撲來,來不及多想,一把推開張輔。張輔摔倒在地,手掌擦破了點皮,被刀刺中的,是鄺壄。他幾乎立刻死去,甚至來不及說一字半句遺言,臉色青白,眼角帶一滴淚,至于眼淚是為誰流,誰又想得到。
——堂堂兵部尚書,朝廷二品大員,在天子腳下,竟然被王振給殺死了!
注據史料載,殺害鄺壄的,是蒙古兵。稗官野史,更重視戲劇效果,望考據黨放過。
變起俄頃,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振將刀拔出來,呆愣愣看著眼前一切,夢游似的。
張輔抱著鄺壄的軀體,呆愣愣看著鄺壄。
其余諸人或震驚或痛惜或憤恨或絕望的眼神,也投向了鄺壄。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住了,所有人都沒了反應,所有人都忘了反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有人一聲長哭“王振把鄺尚書給殺了!”
這聲音如同一把利斧,瞬間劈開了所有沉默。
“王振殺了鄺尚書!”
“王振殺了鄺尚書!”
……
洪水撞上堤壩,沉默發出了咆哮,原本溫文爾雅的文官在生死關頭,瞬間成了野獸,血紅著眼瞪著王振。
“不是我,不是我!”王振看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嚇得不住倒退。
“殺了王振,為鄺尚書報仇!”
“錘死王振,為鄺尚書報仇!”
……
無數拳頭舉起了。
王振轉身逃竄,憤怒的官員揮拳急追。
拳打腳踢抓頭發,指甲、手肘、口里的牙,只要能解恨,統統往王振身上招呼。
“不是我!不是我!”王振尖叫。
一代權宦,威風凜凜半輩子,在手無寸鐵的文官面前,竟如此脆弱。
禁軍首領大駭,帶著數十名禁軍侍衛持刀攔截,抓人、打人,拿刀背砍人。
一時間,抓人聲、打人聲、呵斥聲、慘呼聲,又一次響成一片。
但身在垓心的張輔,卻什么都聽不到了,眼前只有鄺壄臉上刺目的白……
忽然,刺目的白變為血腥的紅,緊接著,他聽到自己嘶啞的嗓子在喊
“不許打人!”
“不許打人!”
“不許打人!”
……
畢竟是一代大將,當朝太師,自他喊出第一聲起,禁軍首領就命令手下侍衛停止了抓人??墒菢溆o而風不止,禁軍這邊剛放了人,憤怒的官員便將拳頭揮向了王振以及其一干黨羽……
沒有什么比大明高層淪為野獸更讓張輔感覺恐懼的了,驚怖焦躁之下,強壓于內心的野性,也徹底造了反,右手一伸,抓起一個驚怖焦躁的官員,隨手一丟,將他丟出人群。也真難為他,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