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高齡的老頭子,居然有恁大力氣,隨手那么一抓,一個一百三四十斤的官員就跟沙包似的,被他丟遠了。
一霎時間,張輔仿佛忘了被困土木的窩囊感,眼前那些文武官員也都成了安南那邊的蝦兵蟹將。既然不聽使喚,那就動手揍他狗日的。
切頸搗眼,肘撞腿踢,來一個給一下,給一下倒一個,三下五除二,一眾“狗日的”滿地找牙。
唉,實在太慫包,根本沒法跟安南軍相比……
張輔看著一眾滿地找牙的“狗日的”,搖了搖頭“你們這群只會聒噪的廢物!”一瞥眼見到慘死在地的鄺壄,臉上的笑瞬間僵了,他一步步走到鄺壄身旁,想放聲大哭,卻又知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明明已經做了妥善安排,居然全亂了套,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正想著,他看到死狗一般倒在地上的楊俊左手揮了一下,然后迅速癱倒。
張輔來不及考慮,身子急縮,待他有余暇考慮時,人已經倒在地上了,胸口處插著一把匕首。一瞬間,他什么都明白了,伸手向楊俊一指,喊道“他是……”
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他暈倒了。
者蘭帖木兒從懷來出發時,還在想著如何說服明軍皇帝跟自己議和,剛到土木堡,他就看出情況來了。土木堡郊外,數千明軍沒頭蒼蠅一般往桑干河方向奔,從他們亂糟糟的語言里,者蘭帖木兒聽出來,明朝皇帝跟也先議和成功了,也先答應放一條路給他們,這是一個時辰之前的事。者蘭帖木兒想打聽太師英國公的情況,聽來聽去沒聽出半點頭緒,好像是死了,好像是快死了,亂糟糟的,沒人關心。
驟然,左翼奔來一隊大明官軍,大概千余人,每人手里都拿著火銃,圍成一個半圓,火銃口對著亂糟糟的逃兵,領頭那人讓逃兵們回去,他說神機營尚且沒接到撤退的命令,你們這些炮灰營怎可先行撤退,都他媽給我回去。然后就是開火,神機營向逃兵們開火,逃兵能逃則逃,逃不了就打,蒙古人還沒打過來,中國人先跟中國人打起來了。打了大概一刻鐘時辰,又有上萬名士兵涌來,也是撤退的,神機營首領這才意識到,撤退命令是真的。
潰亂至此,神仙也救不活了,者蘭帖木兒于是不再堅持。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倒在草叢里的駙馬都尉井源,一身漢人百姓衣衫,臉色青白,雙目圓睜,肚子上插著一把長刀,刀沒至柄。
者蘭帖木兒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用漢語說道“你是誰,是誰害的你?”他當然不知道這人是明朝駙馬,但憑借自己多年摸爬滾打所得經驗以及對方的神韻氣度,他立刻斷定,此人,不尋常。
井源見到一身蒙古衣衫的者蘭帖木兒,先是一臉殺氣,繼而一臉喜色,然后低聲說了句什么。
者蘭帖木兒聽不清他說了什么,湊耳到他嘴邊“你說什么?你大點聲。”
“好!”井源低聲答應著,然后伸出一雙青筋亂迸,干枯似柴的,滿是仇恨的手,顧頭不顧臉地往者蘭帖木兒脖子上掐。
見到者蘭帖木兒之前,奄奄一息的井源滿腔憤怒,滿腹不甘明明很努力,還是一敗再敗,公平嗎?明明有希望,還是無可挽回的破滅了,為什么?明明四下都是韃子,怎么就一個也殺不著?
正想著,一個韃子就送上門來了。
井源心頭的狂喜都要蹦出來了,管他是誰,先掐死再說。
者蘭帖木兒嚇了一跳,拼命掙開,縱然藝高人膽大,還是被對方那雙死盯著他的,已然散神的垂死雙眸駭得心臟亂跳,沉默片刻,他終于決定說出那句埋藏在心底十年的話“我是中國人,夜不收,太師英國公的下屬!”
十年了,者蘭帖木兒像一枚被扔在大漠的棋子,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任務。觸目所及,是明蒙的不斷打殺。每一次,他想幫國人,就為了不暴露,只能違背良心將刀刃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