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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指指王振的尸體,又指著自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看,我跟他,一個是奸佞,一個是昏君,都不是好東西——所以,就這樣吧。別殺什么也先了,能逃就逃吧。回北京,找祁鈺。他頭腦冷靜,動靜合宜,比我更適合做君王。我死了,他繼位,你們君臣一心鞏衛大明江山,一個明君,一個悍將,一起青史留名,挺好。”說著,他閉上了眼睛。
張輔不是傻子,不可能聽不出皇帝平靜言語下的波瀾,換做平時,他一定是趴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請罪。但現在,他是真沒功夫說什么了。他脫掉身上那件蟒袍,慢慢爬出壕塹。當他砍斷無數顆頭顱,終于拿到那只三眼火銃時,這才意識到,朱祁鎮剛才看他時的表情,不是皇帝看大臣,倒像是兒子看父親!
想到這里,張輔不禁回頭望來處,來處塵土飛揚,恍若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宣宗病危,臨終時不放心兩個幼子,安排好輔政大臣之后,又單獨將他叫到跟前,一面流淚一面叮囑“請……請你……務必照看好他倆,別讓人家給欺負了……”
一名高喊著“解甲投刃者不殺”的蒙古騎兵殺死了一名“解甲投刃者”之后,轉頭攻擊張輔,張輔右手一揮,手中那只沉重的三眼火銃挾著強勁力道,向那食言而肥者的腦袋砸去,頭顱抵受不住,轉瞬成了爛西瓜。
張輔當仁不讓,夾手奪過那匹戰馬,右腳一勾,左手一探,藏到馬腹之下,帶著那支火銃,直奔那蒙古首領而去。
人群驚竄,蒙古士兵且笑且罵且阻攔——他們沒有發現張輔,想當然以為是一匹沒了主人的戰馬。蒙古人愛馬,尤其愛戰馬。
在驚馬逼近那蒙古首領的一剎那,張輔翻身躍上馬背,瞄準、點銃,對準那蒙古首領的腦袋,出其不意就是一下。
那蒙古首領身旁一軍官眼明手快,鉛彈即將射到時,長刀一拋,當的一聲急響,居然把鉛彈給撞開了。那軍官一聲吆喝,數名騎兵聚攏,人墻一般擋在首領前面。緊接著,數百名盾牌手、長刀手一股腦向首領靠攏,按部就班擋在人墻之前。
先機既失,剩下的事就難辦了。但張輔不在乎,確切講,是即使在乎也沒用。他再次提起火銃,再次瞄準、點銃,火銃轟鳴,轟鳴聲中,那首領旁前一軍官墜馬倒地。
張輔身邊的蒙古騎兵終于反應過來了,幾十騎人馬圍成一圈,長刀出鞘,彎弓上弦,對準同一個目標——張輔。
“不要弄死他,我要活的!”那蒙古貴族在重重保護下發號施令。
弓箭手放下利箭,改換彎刀——變故來得太快,剛才的彎弓上弦全是出于本能。愣了好一陣,他們這才意識到,如果此時此地對此人放箭,會傷到自己人。
張輔第三次提起火銃,管他娘的,誰看著像大官就打誰。然而,就在他終于鎖定目標時,驀然發現,銃管里沒有火藥了!
火銃之威力,全在于火藥和鉛彈,倘若沒有火藥和鉛彈,就得再次填充。可是,大敵當前,蒙古騎兵豈容他從容填充鉛藥?且,事起蒼促,他哪里來得及備什么火藥?
不遠處倒是有上千斤火藥,他拿得到嗎?
幾十把彎刀同時招呼過來,張輔緊握火銃,對著彎刀的主人,兜頭蓋臉就是一陣狠砸。轉瞬間,十數顆“爛西瓜”因“銃”而生。只是,無一個是高官。
彎刀短,火銃長,彎刀輕,火銃重,蒙古騎兵頗為吃虧,然而幾十個青壯漢子圍攻一個受傷的耄耋老人,再吃虧又能虧到哪里去?
突然,“轟”的一聲急響,一名試圖砍斷張輔脊椎的蒙古漢子跌落下馬。
那蒙古首領大驚,幾十個人圍攻一個,對方竟還有閑暇放銃!
“你是誰?”他用蒙古語大吼。
張輔沒心思理會,此時他已降低了要求,從最初的殺死那首領,變成了臨死前多殺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