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總汗站在大案前,白色長袍,玄色披風,明凈的臉上掛著一絲絲冷峻的笑,凝望著火柱的眼睛里,沒有怒火,沒有激情,只有深海般的沉靜。
卯失剌扯掉身上的明軍軍服,從也先大營退到岱總汗身邊,臉上、身上全是塵土,眼里閃著解氣的光“窩囊了這么久,總算能出口鳥氣了。”
岱總汗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自從張影舒走后,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別人說話他看地圖,別人找女人他研究地形,別人暗自寫遺書,他閉目思索對付也先的法子。
他不正常,很不正常,這是個人就看得出來。
“殺了他們多少人?”岱總汗問道。
倘灰道“誰知道,都亂套了。怎么說呢,痛打落水狗的感覺!”
岱總汗“落水狗好打,但咱們那五千將士,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倘灰道“可汗,你不要著急,我這想法子。”
岱總汗搖頭,他沒著急,他一點都不著急,要死的人不知道什么叫著急。唯一讓他感到困擾的是,他至今還沒想好,究竟怎樣做,才能打掉伯顏帖木兒那支精銳騎兵。
正沉思著,者蘭向他走來,神色很鄭重“大汗,阿都赤找到了。”
岱總汗“哦”了一聲,神色淡淡的。仗正打得如火如荼,他不想分心想阿都赤的事。
“可汗!”者蘭的聲音抬高了些。
“既然找到了,那就好好安葬吧。”說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凄慘,凄慘一瞬即失,存在得仿佛沒有。
“可汗,”者蘭神色鄭重到近乎凝滯,“阿都赤還活著!”
“什么?”岱總汗以為自己聽錯了。
者蘭“他千真萬確還活著,只是……”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手一揮,兩名隨從抬著一個擔架進來,擔架上躺著有人,上面裹著毯子,毯子上,鮮血淋漓。
岱總汗臉色一變,搶上前去,明亮的燭光下,阿都赤臉色慘白得躺在擔架上,兩眼緊閉,不知死活。
明明,他是身首分離地死了,居然橫空冒了出來,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都赤,阿都赤。”他輕聲喚道。
阿都赤緩緩睜眼,微微點頭。
者蘭輕輕揭開毯子,岱總汗面色巨變,忍不住“啊”的一聲低呼,站立不穩。
者蘭一把扶住。
岱總汗原是那種見慣了風浪的人,可阿都赤的慘狀,實在是太慘雙腿被人齊膝斬斷,雙手被人砸得血肉模糊,全身所有肌膚,要么是鞭痕要么是烙印,沒一處好地方。
倘灰走來,看到阿都赤的慘狀,恨恨道“是誰,是誰干的?”
阿都赤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也不知聽沒聽見。
者蘭低聲說道“如果不是可汗及時搭救,只怕我……我此刻也……”說到這里,他有些激動,沉默片刻說道,“是阿勒臺,阿勒臺干的!”
伯顏帖木兒大營
“阿勒臺是個什么樣的人?”張影舒問昂克道。
昂克原本放松地表情,一下子凝重了,沉思一會,一本正經說道“一言難盡。”
張影舒看了下外面紛亂的士兵,知道必須盡快離開“那就一言給我盡了。”
昂克“一個……讓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的人。”
張影舒點了點頭“今日,辛苦平章大人了。”
昂克笑道“好說好說。”
張影舒從懷里拿出那兩萬兩銀子,雙手遞給昂克“平章很夠朋友,盡管心里咬牙切齒想殺死我們,還是把太師淮王的機密,一五一十我說了。我很承你的情,這點銀子就算是答謝。至于回去后你是否要向太師淮王坦白今日之事,那就看你了。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
昂克眼中閃過一絲殺機,隨即寧定,接過張影舒手中那兩萬兩銀票,皮里陽秋說道“張姑娘不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