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抬頭,見父親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宿,長公主性子捉摸不定,喜好美貌男子,可你相貌普通,為父猜測,許是長公主一時糊涂。過幾日便會忘掉。
你進府之后,切記不要去招惹怒她,待到時機成熟,為父定向皇上請旨讓你回府,在此之前,為父希望你一定不要與她相見。”
沈宿點頭,低首說是。
后來沈夫人過來,說了與沈大人差不多的話,便讓他去歇息。
沈宿關(guān)上門,里面?zhèn)鱽矸驄D二人的低語,他在外邊站了片刻,稍顯俊秀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實沈宿見過長公主。
二十多年前,尚在襁褓的長公主被送往城外的寺廟里休養(yǎng)生息,先皇在位時下過旨,叫任何人不得去打擾她。
直到兩年前新帝登基,將她接回宮中,那日天高遠(yuǎn)闊,長安城的街市兩旁站滿了百姓,昂著頭看向?qū)汃R香車中那個窈窕朦朧的身影。
彼時沈宿坐在酒樓之上,無趣的抬了眼,恰好瞥見被風(fēng)掀起的輕紗攏帳內(nèi),女子恬淡低垂的眉眼。
有人說,長公主國色天色,若非身子嬌弱,臉色常年發(fā)白,還真當(dāng)?shù)闷痖L安第一美人兒的稱號。
一副皮相罷了。
沈宿不以為然。
進府之后,果真如沈大人所言,長公主并未過來找他,沈宿自是樂意,每日領(lǐng)著小廝在院中吃茶賞月,好不自在。
沈宿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只需等到沈大人將他帶回去。
天不遂人愿。
有一日身邊的小廝久未歸來,沈宿心下?lián)鷳n,便獨自一人出了小院,去到外邊那個他不曾熟悉的地方。
長公主府太大,沈宿轉(zhuǎn)了半晌,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索性蹲在蓮池邊,看著底下的花鯉魚發(fā)呆。
沈宿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些什么。
他自幼長在沈氏夫婦的庇護下,身懷赤子之心,每日只管斗蛐蛐兒,或是討堂上二人的歡心,或是帶著小廝去酒樓聽曲會友,活得無憂自在。
卻絕不會像如今這般,成了一個女子的侍臣。
正失神之際,身側(cè)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是誰?”
沈宿側(cè)首,怔然的望著那人模樣。
是個姑娘。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未曾束發(fā),些許落在肩上,或垂于身后,一身淺綠色的水袖云裳,纖長如蔥的手里舉著個半人高的荷葉籠在頭頂,腳上耷拉著一雙水紅色的繡鞋,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很好看的一個姑娘,眸光清明,唇色殷紅,像點了朱砂似的。
沈宿不敢再看,慌亂的起身行禮,面上帶了薄紅,許是第一次見這般大膽的女子,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清淺的香由遠(yuǎn)至今,沈宿尚未反應(yīng),眼底下多了一雙水紅色的繡鞋。
“你是新來的?”姑娘開口道,語氣始終平緩,卻帶著些許的不容置疑,“抬起頭來。”
沈宿下意識的抬頭,對上姑娘盈盈的水眸。
她突然笑了起來,微瞇著眸,神色懶怠:“沈家的那位小公子?”
沈宿回了神,似乎也猜到了她的身份,退后幾步躬身行禮,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
“沈宿見過長公主。”
能在府中行走自如,無人阻攔,除卻長公主外,沈宿再想不到別人。
對面的人默然片刻,在他快要受不住時,突然嘆了口氣。
“你很像他。”她上前幾步,白玉似的指輕輕捏住公子的下頜,強制的抬起來與自己對視。
氣息咫尺相聞。
姑娘稍稍踮起腳,往前傾身,與他附耳,溫?zé)岬臍庀o端灼燙。
“可惜,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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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