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說起律將軍副將不欲使用他們已接好的水,眉心皺了起來:“我那時尚年輕氣盛,面上露出怒色來,道你們要打自己去打好了!心想那水渾濁,正好讓這些疑心重、不爽利的周國人吃吃虧!”
“律將軍看了我一會兒,笑著說了一句多謝國師,讓那副將帶人將幾個大水缸抬了回去。”
“我后來才知道,律將軍在山中被人突襲,截斷了大軍與大部分糧草,這幾缸水抬回去埋鍋造飯,是他準備將剩余的糧草煮熟分食,當(dāng)夜就回到周國境內(nèi)再做打算的。”
“誰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夜兩萬大軍竟中邪一般,全無力氣,被我們蕃國的索赤將軍一網(wǎng)打盡!”
聽到索赤將軍,律子川微微抬了一抬頭。
青枝放開孫二娘的胳膊,走到了他身邊,律子川伸手牽住了她。
國師說完律家軍‘中邪’之后被索赤將軍一網(wǎng)打盡,突然沉默下來。
律子川道:“我去年去蕃國,找到了這寺廟,當(dāng)年找來凈水的鞏那個小沙彌,他那夜躲在院墻上看見了發(fā)生的事,后來告訴了我。”
國師點點頭:“如此……那我接著說下去了,哎!律公子,我心中當(dāng)真好生愧疚!”
“當(dāng)夜索赤將軍攻下律家軍后,也與部下宿在寺廟,僧人都被趕出去露宿,我與他據(jù)理力爭,他卻以為我只是貪圖房屋遮擋,讓我睡在大殿之上,還讓軍士看守,不許我離開。”
“沒多久,他就將律家軍的將領(lǐng)們擄了過來,其中一個將領(lǐng)破口大罵,說蕃國這‘慈悲為懷’的國師,只是說謊騙人罷了!我心中驚異,心想這事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罵我騙子做什么?”
“這時索赤才大笑說出此事乃是周國一位貴人與他合作,好除去律將軍,說我只是一步棋子罷了。原來這周人假傳軍情說邊境有難,命律中元帶大軍進入蕃國……”
青枝喃喃道:“命律將軍……”
國師點頭道:“是!我當(dāng)時也想著,如此說來,這個周人一定是個身份尊貴之人。這周人命律將軍入蕃,索赤早已知情,埋伏山林沖散糧草,律家軍一路來到最近唯一的水源處,找我們借水。”
“唉,若是尋常村民,他們自然會親自看著打水,但我那時虛名在外,人人都以為我慈悲為懷,律將軍也沒有生疑。原來那時寺廟建好后疾病突發(fā),就是他們的安排,好將我引到此處,臟污之物也是他們的人灑入井中,周國富商的鞏也是故意留下、故意泄露給小沙彌知道的。”
“唉!總之一步一步,他們將這下了藥的幾缸水送到了律將軍手中!”
“索赤說完這些話,我怒火難平,沖出大殿和他爭執(zhí)起來,又說要把此事昭告天下,讓天下人品評公道,他卻……他卻拿著我的手潑了酥油燒酒在律將軍身上,又拿著我的手點著了火……”
國師低下頭來,久久未再發(fā)出一言。
眾人都震驚了:原來眼前這位就是律子川的殺父仇人?!那……要不要殺了他?
“我父親是那周人和索赤所殺。”律子川冷冷說了一句。
國師抬起頭,面容一下子老了很多歲,“我的信徒眾多,當(dāng)日若是殺人一事傳出去,蕃國定會大亂,所以多年來一直緘默,但我心中從未有一時安寧,今日對律將軍后人說出此事,再無遺憾。”
他起身去了。
國師按原計劃拜訪完周國,回到蕃國境內(nèi)那一夜才突然圓寂的,據(jù)說是自絕經(jīng)脈,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且說包房中,眾人面面相覷片刻,青枝道:“那身份尊貴的周人,想來就是仁王,我晚上去問一問吳姨娘,那‘中邪’藥威力如此,應(yīng)該是她配的,如果是,那么我們就能坐實仇人身份。”
律子川點點頭,旁的幾人沉默著離開包房,青枝與律子川無言依偎多時,這才起身回牧場,為見吳眉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