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過一段時間再說。”

素芬的心里舒坦一些。在陌生人之間言語的不順，因為陌生，陌生成了保護人的感情不受風霜侵蝕的帷幔；在親人之間言辭上的爭執，因為親情，親情成了親人之間感情破裂的推力。因為理解，能化冷漠為溫情；因為寬恕，能把相互怨恨化為互相愛護；因為包容，能把惡意的指責化為善意的幫扶。素芬還是有隱憂，害怕張德財會記恨秋生一輩子，跟他爹一樣在適當的時機對親人下狠手；這對兩個親兄弟來說太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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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明白，媽媽有千萬個理由不去探視爹；主要不是恨他，是看不起他。恨只不過是情感上的厭惡，看不起卻是人格上的貶低。有修養之人不會藐視人，有溫暖之人不會漠視人，有愛之人不會輕視人；對于卑劣的人品，沉默就是一種合理的抵制；對于冷酷的人性，回避是一種可行的選擇。媽媽并沒有講過去關于爹的事，他從旁人的口中知道十之八九；在讀書的事情上，他百般阻撓，最終是賣了房子送錢給他自己才得以上學。這樣的爹不值一看，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爹呀！世界上許多的事都有可能改變，自己的父母卻不能改變。能力強的人改變自己的命運，能力再強的人無法改變親生父母；你可能改變世界，不可能改變出生。

作為兒子，對父親應盡的義務有很多；秋生能力有限，殺兩只雞煮熟給爹送去。兩支雞對別人來說不算什么，對于在監獄的人來說，絕對是美味珍饈；對于條件好的人來說，宰兩支雞不算什么，對于秋生來說，每一支雞包含著辛勤與責任。坐牢的人，最怕是親人的遺棄；會讓人感覺黑暗中的那盞燈被撲滅，秋生會為父親點著，為了光明；會讓人感受到冬天里的那團火熄了，秋生會為父親燃著，為了溫暖；會讓人體略到大海中航船的帆被去掉，秋生會為父親撐著，為了希望。

“你在里面還好嗎？”

“好耶。就是生活有一些不方便，一天到晚吃不到肉?！辈皇悄闳ミm應生活的節奏，就是生活習慣你的步伐。

“你看我給你帶來了兩只雞，可以解一下饞?！?

張鐵柱伸手拿起一只雞，直接往嘴里塞，一邊吃一邊咬，好像用手把雞分開一塊一地吃是多余。

“你盡量吃吧。剩下的拿跟牢友。在窮困時與人分享果實，在逆境中與人共擔風險，在絕境里一起力扛責任，是男人?！?

“不要給我講大道理。給他們吃，我才不干。”人愿意在富有時贈人一塊黃金，不愿在饑餓時分人一個雞腿。

“沒關系。以后我每隔半個月給你送兩只煮熟的雞來?！备冻龅那楦斜蝗私邮眨冻稣邥涌鞓贰?

“你相信爹貪污不？”

“不管怎樣，你現在關在這兒，就安心地呆下來。請相信，規則是公正的，不然它沒有生命力?！?

“規則是公正的？那么多的貪官沒有被抓，我卻被抓了，你還說規則是公正的。”不要與沒有尺度的人談公正，他的心中沒有標準。

“總要相信，現實有一張無形的網，會保護不違背它的人。”

“小子，你總是相信一些大的道理。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只有強者與弱者。強者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掌握別人的命運；弱者只有喝西北風，受饑餓與焦渴的折磨。”

“你不要想那么多，在這里很快就會過去了。如果你真的沒貪，你會得到公平的審判。”當人們的公德心在弱化的時候，法律的擔子會更重。

“你還相信規則能給我公正，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規則千瘡百孔？這樣的規則體系能給我公正嗎？有權大于規則，有錢超越規則，像這樣規則能體現公正嗎？”

“即便你所說的是真的，也不該去觸犯它。別人去犯規則，難道你也學別人去犯規嗎？你是真的太糊涂了。人在利益面前會失控；人在誘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