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京城使者心情大好,徐芝陵再度相邀。
名叫孔樺的京城使者也沒有直接推辭“某等舟車勞頓,今晚就免了。此次文和縣已是最后一站,徐兄若不嫌棄,某便多叨擾幾日。”
“如此甚好,某也可對孔兄稍盡地主之誼。”
徐芝陵同樣面露微笑。
可余光,卻飄向不遠處的侄兒徐昆,復雜中透著凝重。
……
安頓好了京城使者一行,徐芝陵轉身走向內宅。
一路上,奴仆侍女無不笑容滿面,眉梢含喜,躬身拜賀郎君東山再起。
徐芝陵微微頷首,腳步不急不緩,看似四平八穩,臉色平靜。
十七歲,長安中探花。
二十四歲,出任河西縣令。
三十歲剛剛出頭,便已被拔擢為牧守一方的太守,放眼整個大唐歷史,都是罕見的年輕有為。
之后五年,政績卓越,劍南道上都知廣元郡太守能文能武,是治國良臣。
或許因為年輕氣盛,風吹馬蹄疾,他在安撫流民一事上,手段過于激進,遭朝中清流非議。
與此同時,他卻上書勸諫,暗諷陛下只知修術,而不問民生。
最終惹惱了陛下,不僅下旨罷免徐芝陵的官爵,更是金口玉言“永不任用徐小匹夫”。
他一度心灰意冷,甚至想要回鄉務農。
好在老父親的一紙書信解開心結……
‘……君子擅養氣者亦擅逸……不設樊籬,恐風月被他拘束,大開戶牑,放江山入我襟懷……養此浩然之氣,方可成國之大器。’
徐芝陵幡[新 ]然醒悟。
此后數年,他便一直留守文和縣老宅,不驕不躁,融入鄉里,修生養性。
漸漸的,他對于自己重返仕途,已不再抱有希望,卻也樂得清閑自在。
直到今日……
……
屏退下人,掩上葉簾,偏廳內只剩下徐芝陵,侄兒徐昆,以及前任管事徐良。
徐芝陵于上首坐定,看了眼面紅耳赤激動不已的徐昆,又看了向情難自禁眼含熱淚的前任管事徐良。
沉默良久后,他嘆口氣
“說吧,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為何一個月前,你們就如此篤定,陛下會任命我為南安太守,假節嶺南?”
幽暗的密室內,闃寂無聲。
徐昆和徐良同時沉默起來。
他們沒有看對方,也沒有任何的暗中交流,十分默契地閉上嘴巴,卻是早就已經在私下商量妥當。
一個多月前,他二人陪同呂無咎,前去小樓拜訪當時還客居在徐府的逸塵大師。
平日里神氣活現的呂神捕卻中途掉鏈子,賴在樓前仿佛走不動路一般,還不斷伸出舌頭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倆只好先行上了小樓。
就在那時,逸塵大師作出了這首讖詩。
無論徐昆還是徐良起初都不相信,可后來種種跡象顯示,這位逸塵師傅并非普通的僧人。
他倆遂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暗中籌備起來,直到今日……廳堂前發生的一切,果然與逸塵大師讖詩中所言,一模一樣啊!
二叔徐芝陵,被陛下重新辟用,成為了南安郡太守!
雖然逸塵大師并沒有囑咐,不允許將真相告知徐芝陵。
可徐昆和徐良不約而同的認為,隱瞞真相,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叔父徐芝陵和太公一樣,對所謂的高人深惡痛絕。
他們可不想好事變壞事,讓徐芝陵和逸塵大師之間生出嫌隙。
徐芝陵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沒有動氣,也沒有斥責。
他掀起茶蓋,低頭呵氣,輕輕扇著。
“以我對你二人的了解,就算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