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穹高處,飽滿皎白的圓月消失不見,卻變回了本該有的那彎殘月。
可從九霄云外瀉下的月光,卻不曾有絲毫改變。
突然間,孔東流身軀一震,瞳孔陡縮。
卻見一枚圓形的嫩綠葉兒,從月下飄過,轉眼遠去,消失在夜幕深處。
孔東流猛然回想起什么,拳頭緊握,雙臂微微輕顫著。
“這葉子……不就是夢中高僧施法,變成小郎君的那片榆錢樹葉嗎?”
他心中忽有所察,再度轉頭望向石橋左側。
恰此時,一葉扁舟,從石板橋下駛過。
舟尾處,坐著一名雙鬢泛白的中年道人。
身著玄黃道袍,手持拂塵,頷下留著山羊胡須,正一臉微笑地看向舟艙中被烏篷遮擋的那條人影。
“是他!最先出場的那個‘惡道人’!等等……此時艙蓬中的莫非就是……”
孔東流面色潮紅,只覺心臟都快蹦到嗓子眼。
他一把撥開護衛,沖到窗口,再望去時,橋下只余一道水波。
夜色盡頭,隱隱飄來劃槳擊水之聲。
空靈清越,卻已不見斯人。
“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啊!”
孔東流握緊雙拳,身體微微顫抖,神情激動,難以自禁。
“有女鬼害我是真,想將我困殺于夢中是真,圣僧現身將我救出也是真!這一切,全都是真的啊!”
聽著自家小郎君魔怔一般碎碎念,眾護衛再度緊張了起來。
為首的護衛暗暗焦急,正要上前說些什么。
滿臉亢奮的孔東流忽然轉身,大聲嚷嚷著沖出雅間。
“嗯?”
出了雅間后孔東流才發現,不知何時,這棟酒樓里已不剩幾名食客。
而那位仿佛風一吹就要倒的瘦條掌柜,正在強顏歡笑,努力勸說最后一桌客人離開。
孔東流在掌柜身后站定,抱拳拱手。
“掌柜的!可否再和我說一說那位妙手銀僧的事跡?”
李掌柜轉過身,見到孔東流不由愣了愣,神色復雜“是你……你醒了?難道呂捕頭猜錯了,只是虛驚一場?哎呀呀,某可是為了你提前打烊,今晚少說賠了三四兩銀子!”
孔東流輕聲道“放心,某十倍賠償便是。”
李掌柜眼睛頓時一亮,臉上瞬間堆滿笑意“好說好說,公子還想再聽一遍那銀僧的故事?且聽某細細講來。”
接下來,慶春樓李掌柜繪聲繪色講述起那件早已在慶春樓常客間耳熟能詳的七夕之夜高僧摘銀事件。
這一個多月來,他也不知講了多少遍,早已爛熟于心,舌燦如花。
而那桌始終不愿離去的外鄉食客,似乎也來了興趣,不時可上兩句。
孔東流又仔細詢可了銀僧的相貌,得知僧人此前一直住在徐府,心中已有七八分確定。
‘在夢里救下自己的高僧,就是徐府的那位妙手銀僧!’
‘難怪他說,救自己只是為了幫徐府……我去徐府找人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位小郎君徐昆徐仲才,看起來像是個人物,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之前某對徐小郎君有些怠慢,先請他喝頓酒再說吧。’
孔東流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讓護衛奉上銀子,再三拜謝。
原本唉聲嘆氣的李掌柜喜出望外,滿臉樂呵地望著孔東流一行離去的背影,感嘆京城來的貴公子就是豪爽。
他并沒有注意到,最后一桌的那三名客人彼此交換著眼色,緊接著也都起身結賬而去。
偏廳的門簾掀開,喬裝成店小二躲藏其中的呂無咎走了出來,面色略顯古怪。
李掌柜轉頭笑呵呵道“神捕大人喲,這回可是看走了眼啊。那位京城貴公子只是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