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上,季江南低頭看著舉起來的桂花糕,桂花的香氣很濃郁,確實是新出爐的,不禁伸手拿了一塊放入口中,清甜馥郁的香氣在口化開,繚繞在口鼻之間久久不散。
“李小姐怎么一人在此?李唐和宣羅呢?”季江南左右看了一眼,不見宣羅,就連一直寸步不離保護李疏桐的李唐也不在。
李疏桐將手收回來,捧著紙包也拿了一塊桂花糕吃起來,似乎很享受花糕的甜味,唇邊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
“汴京龍祖祭是難得的熱鬧日子,我也想來看看,若是他們來了,自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我五步之內(nèi),我走到哪里就防到哪里,這樣下來還怎么欣賞好景?尋找美食?”李疏桐搭在橋下的裙擺晃來晃去,瞇著眼睛吃花糕吃得正香,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實很喜歡吃甜食,但我家人一直不許我多吃,難得出門,自然是要找點好吃的了。”
季江南大感意外,這樣的李疏桐與白日里的李小姐判若兩人,活脫脫一個少女姿態(tài),自然放松,沒有半分虛假。
“李小姐莫不是偷偷跑出來的?”季江南微微一笑。
“我把李唐支出去了,宣羅好騙,只要我在天亮前回去,就什么事都沒有。”李疏桐吃完最后一塊花糕,拍拍手從橋上站了起來。
“李小姐打算回去了嗎?”
“是的,本是準備回去的。”李疏桐說著,又好奇的看了季江南一眼。
季江南閉口不言,被人看見當街痛哭,實在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李小姐請。”季江南道,此時已經(jīng)快天亮了,群英會在即,而李疏桐卻自己偷溜了出來,季江南能想象李唐回來找不見自己小姐,定會把水云間給拆了。
李疏桐淺淺一笑,看向一側“群英樓。”
季江南轉頭去看,街道的盡頭,一棟高樓靜靜的矗立,樓有八層,飛起的檐角上垂掛著一串長長的紅燈籠,隨著夜風輕輕搖擺,樓上亮著燈,卻沒有鮮有人影走動,早在幾天前,群英樓已經(jīng)收拾好了,就等天亮之后開樓,明亮的樓很沉默,與喧嘩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一個歷經(jīng)歲月的老人,沉靜的看著這浮華萬千。
喧鬧的街道上來往行人不斷,歸雁湖上的鑼鼓聲已經(jīng)停了,鬧了一夜的百姓們開始回家,唯獨孩子們依舊鬧著不肯回家,定要再買上一串糖葫蘆才行。
季江南收回目光,卻見一旁的李疏桐靜靜的看著群英樓,修長的眼睫微微垂下,顯得靜匿而優(yōu)雅,眼睛很亮,似乎縈繞了一層淡淡的水光,手里還抓著包桂花糕的紙,明明就站在那里,卻有一種獨立世外的錯覺,身處繁華鬧市,依舊萬千孤獨。
季江南眉頭一動,今夜的李疏桐很特別,他一直對這個女子有很濃的防備心,總覺得她完美的過于虛假,無論她說什么都感覺透著算計,可從剛剛在橋上看到她開始,自己并沒有覺得警惕,比起那個行走優(yōu)雅的李家大小姐,這個會坐在橋上吃桂花糕的女子,才真實得像一個少女,再比如現(xiàn)在,她安靜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語,神色平靜,卻有一股壓抑的悲傷在她周身散開。
對于李疏桐在悲傷什么,季江南并未開口詢問,每個人都有不愿觸及的黑暗,一如他今日突如其來的失控痛哭。
李疏桐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夜風又起,似乎飛進了什么東西,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不動聲色的擦去眼角的濕潤,轉頭又笑了起來“其實我很不想進去,三年前,我父親就在這里倒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
季江南愣了一下,隨即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我父親一生光明磊落,從小是我崇敬的大英雄,可他現(xiàn)在站不起來了,只能躺在床榻上,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從一個意氣風發(fā)的英雄,變成了一個目光渾濁的老人,”李疏桐兀自說著,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只是眼睛里一汪淚水卻越過了眼眶,還未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