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撫上伏荏染絲緞般的黑發,眼角凝聚起一滴熱淚,轟然滾落。
伏荏染驚詫的眨了下眼,“太妃娘娘。”
伸手去擦她的淚,卻被一個突然闖入的、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
伏荏染入宮近兩個月,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燕王。
繼承了韓太妃的姣好面容,生得一表人才,端方俊挺。
五官輪廓比較深刻,加之身材高挺健碩,給人英武神氣的感覺。
這樣一個七尺男兒,初次相見卻是一副吼吼咧咧的模樣,帶著一身的怒氣。
佩蕓嬤嬤瞧見燕王身上的怒氣,趕忙率先迎上前擋了擋,屈身見禮。
“燕王殿下來了,太妃娘娘最近正嘮叨您呢。娘娘剛得了一匹上好的織錦,正準備做成長袍給您送去王府,好巧您就來了。云桑縣主送了米酒來,正與娘娘說話呢,殿下可也要來一點?”
佩蕓嬤嬤一番話既是安撫燕王的怒氣,也是提醒他,還有外人在,收斂脾氣。
然而燕王根本不理會她的好意,瞧著她哼了一聲,繼續大步往魚池邊走來,面色不虞。
他一揮手,沉聲命令,“所有人都退下。”
周遭的宮人們都躬身退去,唯剩佩蕓嬤嬤守在韓太妃身邊,擔憂的擰著眉。
月牙幾人也退下了。
伏荏染自知人家母子有私話要說,識趣的便要起身離開,卻被韓太妃拉住了手,將她重新按坐回軟榻上。
韓太妃已經將方才眼角滾落的那滴淚抹去,恢復了慣常的清冷,不冷不淡的望著燕王,輕聲開口。
“你怎么突然入宮了?”
韓太妃的語氣很淡漠,絲毫聽不出是在與兒子說話。
伏荏染心中暗忖,看來韓太妃和燕王關系不好的傳聞是真的。
燕王胸膛劇烈起伏,換了幾個呼吸,壓制下情緒,沉聲道,“您做了什么惹怒太后,太后為何反對我領兵支援云山關!本來都已說好任命我為車騎將軍,卻臨時換成馮紹。馮紹那個草包武藝、謀略哪樣比得過我,就因為他爹當年受太后器重,而我卻被太后提防。”
燕王炮語連珠,瞳孔微瞠,直接便是一番質問和宣泄。
空氣倏得安靜下來,靜得都能聽到微風刮過耳廓的聲音。
伏荏染靜默旁觀,有些心疼的看著韓太妃。
韓太妃一雙秀眉輕蹙了起來,“你許久不來融平宮,一來便是質問母妃嗎!”
她聲音柔緩,卻說不出的威厲,讓燕王陷入窘迫。
她整日呆在融平宮能做什么惹怒太后,無外乎見不得她時常與伏荏染往來,無外乎那日她提點的幾句話。
“你本也不愿見我,我懶得來惹你眼。”燕王冷聲道。
佩蕓嬤嬤沒有錯過韓太妃臉上一閃而逝的受傷神情,笑著上前圓場。
“殿下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太妃日日記掛著殿下,您能來,太妃高興還來不及呢。”
燕王不置可否,側過頭不再看太妃,唇緊繃成一條直線,微瞇的眼眶隱忍著淺淺的悲傷。
“我為了這次出征,日夜分析前方得來的戰報,分析云山關的地形,只等點兵出發。我寧愿血戰沙場也不愿像個透明人般無為的茍活著。這個機會……我盼了許久。”
燕王板正的嗓音里透著一絲委屈,最后竟然哽咽了一下,聽的人鼻子發酸。
韓太妃張了張嘴,試著說些什么,反復猶豫了許久才不輕不重的道了一句。
“你既明白太后的忌憚,又何必強出頭。”
她那不疼不癢、不帶感情的語氣將方方情緒穩定下來的燕王,一下子又激怒了。
燕王自小能文能武,聰慧敏捷,廣受贊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