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寺是大理國國教,亦是大理的顏面。
信玄禪師比誰都清楚,雪山寺如今,就是來打臉的,他們就是吐蕃諸部的刀尖,正抵著大理國的咽喉。
只要天龍寺稍有異動,他們就敢借機生事,高舉屠刀,發兵入境。
大理國積弱已久,全國上下,民眾多為信佛者,曾經流淌在骨子里里的血性,早已被時間磨滅殆盡。
最關鍵的一點是大理國高層內部混亂至極,大理段氏距離被架空,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隱患,是大理建國初期就已埋下。
早在段思平建國之初,為了答謝幫助自己奪取政權的各大家族,比如高氏、董氏等,段思平大行分封。
便導致大理國內諸侯林立,東方的鄯闡府以高氏為最大,西邊的洱海地區則以楊氏家族擁有的領地最多。
在劇烈的派系斗爭中,段氏大權漸漸旁落,只能依靠中原朝廷的支持維持王位,以求自保,最常上演的劇本就是,楊氏不斷叛亂,而高氏則借著平叛漸漸掌握了大理的實權,乃至軍部兵權。
如此大理,如何抵擋吐蕃諸部的屠刀?
以前還能借著背靠烈明這座龐然大物,拉著虎皮威懾吐蕃,畢竟大理一旦淪陷,必然會與烈明發生沖突。
到如今誰都知道烈明王朝跟道門天庭杠上,風雨欲來,哪有功夫搭理一個小小的大理。
正當信玄禪師騎虎難下之時,演武場下忽然傳來一聲聲急切地呼喚。
“魚師兄,魚師兄!”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月白色僧衣的長發男子正一邊叫喚,一邊擠入人群。
若是在先前,天龍眾看到這月白色僧衣,或許還會暗罵一句“離經叛道”,現如今出了魚和尚這個惡僧,再出一個穿著滅佛僧衣的和尚,已經不足為奇。
“小僧卡布列蘇,拜見信玄禪師。”
卡布列蘇笑得溫和,姿態也放得很低,但信玄禪師并未放松警惕,他明白,這個卡布列蘇,是來唱白臉的。
如今人家戴著白臉,信玄禪師也缺個臺階下,自然不能不給面子,緩和了一下臉色,豎掌回禮“阿彌陀佛,蘇法師有禮了。”
卡布列蘇笑瞇瞇道“小僧還配不上法師二字,禪師喚我小蘇即可。”
信玄禪師只是應了一聲,沒有再言語,他想看看這位唱白臉,到底要天龍寺如何。
“魚師兄,印海池的錦鯉吃不得,那是天龍寺的命脈所在。”卡布列蘇故作嚴肅,對著魚和尚提醒。
魚和尚一臉不屑“我看那印海池里的紅鯉沒有百八,也有八十,我也不是貪得無厭之人,只要一條即可。”
卡布列蘇面露窘迫“師兄,師傅讓我們過來,是講經輪禪的,莫要為難師弟。”
“他們似乎不認可我的禪法。”魚和尚掃了一圈天龍寺眾,又看向信玄禪師“信玄禪師說要替我洗洗風塵,而我這風塵,只有紅鯉能洗。”
卡布列蘇苦惱道“唉,我這師兄最好吃魚,信玄禪師您莫要見怪,我再勸勸他。”
信玄禪師長嘆一聲“既然魚大師堅持要吃,老衲這就命人取一紅鯉過來,替大師洗塵。”
“師父,不可!”
“師叔,萬萬不可答應這惡僧!”
“糊涂啊師叔祖!”
卡布列蘇有些意外,沒想到天龍寺那么能忍,魚和尚同樣意外,瞇了瞇眼,再次緊逼“不知信玄禪師可否親自為貧僧烹煮紅鯉?”
信玄禪師呼吸一滯,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魚和尚。
節使團已經到了大理城,但卻并未在國賓驛館住下,而是在醫館。
一路上的飚馬,讓張行川差點沒提前升天,當年他確實是一位出使西域的猛男,但猛男也有年老時,一次兩次還好說,可御貓這小王八犢子,一路都在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