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夜風依舊凜冽。兩匹駿馬收緊四蹄,小跑著“嘚、嘚”前行。女子坐在苕華身后,憑著母親的天性,一手護住嬰兒,一手護住苕華,任眼皮如何打架,精神也不肯放松半分。倒是無妄和文玉,伏坐在馬上昏昏欲睡,幾次都要跌下馬去。
直走到天色蒙蒙見亮,眾人才到得盤蛇嶺。站在高處向下望,那山嶺方圓數十里。山脊蜿蜒曲折,看似層層纏繞,圍著中央小盆地足足繞了三四圈,確像一條巨蟒盤踞其間。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冠,日影斑駁。四人下得馬來,不禁在陽光下舒展著筋骨。
放眼一瞧,只見盆地當中旌旗搖動,屋舍林立,四周用柵欄團團圍住,竟像是一座營地。此時,那營地中雞鳴犬吠聲,炊煙四起,和著薄薄晨霧,遠遠便能聞見略帶水汽的柴草燃燒的焦糊香氣。
文玉心中狐疑,卻也不好相問,只好跟著女子往營地而去。
走不多時,突然從樹叢中竄出兩人,手持長矛,截住眾人去路。
那人見到抱孩子的女子,當即下拜,恭恭敬敬地說道“不知大小姐到來,有失遠迎,我等這就前去通報!”
那女子點頭示意,兩人扭頭朝營地而去。
待人走遠,文玉左手拉住苕華,右手拉住無妄,后退幾步冷冷朝女子問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引我們來此處?”
那女子面色局促,慌忙解釋道“小公子莫要多心,我沒有惡意。我本姓洪,世居嶺下芙蓉村。只因朝廷徭役繁重,橫征暴斂,又兼附近地形復雜,盜匪橫生,村民們全無生計。家兄洪世遠無奈之下,只得聚眾起義,在這盤蛇嶺中建了營寨,不為別的,只為讓村民們活下去!家兄年前還曾勸說我闔家來這寨中生活。我夫君礙于家兄強盜的名聲頗為躊躇,不想,竟遭橫禍……”
說罷,又掩面痛哭起來!
就在此時,山坡之下迎上來三四人。為首一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一身虬結肌肉,赤膊短褂,闊口方面,約三十來歲年紀。他一見女子便拉住她雙手,洪聲問道“妹子,你怎地此時來了?妹夫呢?”
文玉想,這人便是洪世遠吧,好一條堂堂漢子!
女子一見那人,便伏在他胸口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將遭遇告知兄長。
男子陡然間聞此噩耗,一張紅臉堂生生漲成紫色。他用粗糙大手撫上妹妹后背輕拍,憤然低聲道“方圓百里,能有膽量洗劫整個村子的只有一人!”
“是誰?”女子與無妄異口同聲地問道。
無妄曾聽女子講過一次事情經過,此時再一次聽在耳里,仍舊是怒不可遏。
男子并未回答,抬眼打量起無妄三人。
女子見哥哥如此,怕是要起疑心,忙地便抹去眼淚,將自己如何獲救,無妄三人如何將她送至此處說與兄長聽。
男子聽罷,撲通一聲跪在無妄三人面前先磕了三個響頭,任三人如何拉拽就是不起來。只聽他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兩位小公子,若有用到小人之處,敬請言明,我洪世遠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文玉見男子如此,心中更加敬重他是條好漢,便也不再客氣,將自己缺少馬匹和口糧之事說與男子聽。
男子聽罷起身,說道“這有何難?”隨即吩咐隨從從營寨牽出三匹駿馬并吃食交于文玉三人。
那男子并那女子苦苦相留三人在營寨中歇息幾日,怎奈無妄著急趕路,文玉和苕華自然與他一起。三人婉言謝絕好意,立即就要啟程。
那女子抱著孩子走近三人,淚眼婆娑、頗為不舍地說道“承蒙三位貴人搭救,小女子不勝感激。我這孩兒沒了父親,至今沒有取名字,恩公救她性命,也請賜個名字吧,日后好教她記得恩公相救之情!”
無妄無奈地笑笑,說道“大姐言重了。我輩行走江湖,扶危濟困乃是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