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豫此言一出,也是渾身冷汗。這與剛才當面頂撞恒溫還有不同。剛才只是就是論事,陳述事實。此時卻是明指出他想奪權篡位。他若是有這個心思,還有轉圜余地,若是沒有,自己怕是立時就有殺身之禍!
恒溫果然怒睜雙眼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子豫手腕,陰惻惻地低聲問道“你如此揣度朝中重臣的心思,就不怕本將軍殺了你么?”
李管家急得幾乎哭出來,卻又不能上前阻攔。
子豫此時更信自己的判斷不錯,索性再下一劑猛藥,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挺胸抬頭,昂然回道“如果將軍想殺我,今天就不會來找我。既是讓我猜,便是讓我替將軍說出心事。我何罪之有?”
恒溫瞇著眼上下打量子豫,似是想透過皮肉將他看透。直有半盞茶功夫,斗室內靜得呼吸可聞。
恒溫突然放開子豫手腕,扶住他肩膀大笑起來,說道“子豫道長快人快語,直爽豪氣,請坐,我倆細說!”說著便拉著子豫坐下來,倒似他是這六星齋的主人一般。
李管家輕舒一口氣,重新給二位添水倒茶。
恒溫此時手握重兵、權勢熏天、有恃無恐,也不在意李管家出去說三道四,只喉間輕哼一聲,便朝子豫說道“子豫道長,其實你可以說得更明白一點。把‘前途’換成‘天下’!”
李管家一驚,差點將滾燙開水淋到自己腳上。
子豫心中又驚又怒這廝竟是如此明目張膽,篡逆野心昭然若揭!但若是此時與翻臉,又怎能套出更多消息?忍字心頭一把刀,除了繼續與之周旋,別無他法!
想到此處,子豫將衣襟抖平,招呼李管家道“將準備好的蓍草取來。”
李管家的臉揪在一起,十分躊躇,心想晚間還有大事,這會再動用內功揲蓍,公子不要命了么?但見恒溫面色陰晴不定,若是拒絕,說不定立時就要沒命!正在兩難之間,又聽子豫吩咐道“去吧,我心中有數。”
李管家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子豫見李管家去了,自給恒溫添上半盞茶,問道“我與將軍向無往來,初次見面,將軍就與我商議如此機密之事,就不怕我向皇上告密么?”
恒溫端起茶碗,淺飲一口,反問道“道長覺得皇上不知道么?只是如今,我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皇上想殺我缺的不是理由,而是實力。朝廷既要倚重于我,又要提防著我。這中間有一個微妙的平衡啊!”
子豫向恒溫微一抱拳,裝模作樣地贊嘆道“將軍高見!”其實心中暗罵好不要臉!狼子野心說的就是你這等不忠之人!
正在此時,李管家雙手托著束成一捆的蓍草進來。子豫伸手接過,又向恒溫抱拳說道“恒將軍請在此稍待,在下去更衣,片刻即回。”
恒溫客氣回道“道長請便。”
子豫隨即與李管家一同退到閣樓之上。
李管家見左右無人,反手將門關上,著急問道“公子莫忘晚間大事。此時動用大衍神功幫他演卦,公子身體如何受得住?”
子豫掩聲笑道“李伯放心。我自回建康也沒露過本事,所以,外面所傳只是我演卦頗準,卻是沒誰親眼見過我怎樣演卦。我一會兒只用普通揲蓍法應付恒溫便可。這狗賊狼子野心,又怎值得我動用大衍神功?”
李管家聽子豫如此說,連用手輕拍自己胸口,口中一邊念叨“可讓老奴擔心死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邊服侍子豫洗臉更衣。
不多時,子豫收拾停當回至二樓。
恒溫見子豫一身月白布衣,發髻散開,赤足而來,真是仙風道骨、態度風流,心里就未卜之卦先信上了幾分!
子豫也不說話,撩起衣襟跪坐在恒溫對面,在香爐內焚起一枝香,又將蓍草拿在手中,口里祝禱道“設卦觀象,系辭焉而明吉兇,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是故,吉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