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有情之人卻極力將情感藏起來,而情感自幼被封存之人卻在純真世界內,跌跌撞撞的尋找,以為那就是光,一道,從未觸及之光。
相對于觸手可得事情,人們往往會更加窮極一切的渴望從未見過之物,奮不顧身,只為抓住那抹心中美化過的光束。
對于此刻逃跑在風里的靈巧女孩兒,濃密如綢緞一般的墨發在風中肆意飛揚,正如此時的她一樣,從充滿了規規矩矩的牢籠中逃脫,在呼吸到外面的第一口氣之時,風第一次吹過肌膚之時,她感受到了這輩子,十六年來唯一一次的暢意和自由。
月華下,面紗下的精致五官隱隱可見,尤其是那雙寫滿了純真靈動的杏眼,在黑夜中機靈的轉動著,她此次出逃,一顆心都是提著的,在胸內砰砰砰的直跳。
不錯,這是她第一次成功逃跑,同樣,也是她第一次距離自由這兩個字如此之近。
這種觸手可得的親近感,換做心間的一抹雀躍和激動。
要知道,在一天前,她還在如往常一般的進行祭祀。
她是鶴修族的神女,由仙鶴從阿夢蘿境中的古老神樹帶來,無父無母,是天地日月精華所得。
一生只為族內前途而活,斷情絕愛,情欲被封鎖在鳳唳九霄琉璃盞內,不到十八歲絕不啟封,神女一生謹遵規矩,不得外出,不得在十八歲之前識得除南梧仙宮宮主之外的男子,呈族規,至十八年歲,為保全族前程,神女必嫁于南梧宮宮主,以結歡好。
如此規矩的一生,族長阿婆本以為會教導出一位識大體守規矩的神女,卻不料,竟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好奇心的小貓。
正因如此,也在這不長不短的十六年間,鬧出了不少禍事,雖比比皆是小事,放到臺面上不值一提,但也足夠讓跟在后面收拾爛攤子的族長阿婆頭疼上一陣子。
“你說,靈音如此純良的一個孩子,就算我們百般的束縛她,教她識大體懂規矩,可她就像一個潑不滅的火苗一樣,燃燒正旺。”
青黑色的藤椅上,坐著一位半蒙著面的長者,皺著眉,同一旁的仙鶴張口說道。
仙鶴點點頭,化作人形,拂袖安然坐下,抿了口茶,想了想,說道,“或許這就是她刻在生命里的熱情吧,也算是清醒的活著,不被周圍事物所輕易影響,這么一想,倒不知我們嚴厲教導她是不是有些過于不可取了。”
族長阿婆搖搖頭,“這話是說不得的,鶴修族千百年來經過磨損已經頹廢不已,這次我們終于盼來了第二任神女,那便是意味著身為上古十大靈族的鶴修族重新振作。我們嚴厲教導也是為了她和整個鶴修族好。”
“好好好,你既然心中已有答案,那便不用老朽多言。”說著喝完了那杯茶,放下茶杯,正準備抬步化作仙鶴而走,他再次扭頭,留下一句,“她雖有神女頭銜,往簡單了想,也不過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而已,那孩子如此叛逆,可道,物極必反啊……”
望著展翅飛走的鶴仙翁,族長阿婆雖然表面上不以為然,但是那只握住藤杖的手正在不知不覺的加大了力度,紅潤的指甲也因為用力而發青發白。
此刻鶴修族祭臺前,身為神女的阿靈音按規矩在祭臺正中央端然跪下,拇指和末指左右手相接觸,擺出鶴修族獨有的喚神手勢。
這種每一個月都要重復進行的祈禱祭祀,阿靈音將每一個步驟,祈禱文的每一個字都爛熟于心,因為這是她的職責,身為神女的職責。
閉上眼睛的阿靈音清楚的聽到身后巫女們的祭祀舞步和念咒語的聲音,她雖然最不喜這種呆板無趣之事,但是,責任和自由她還是分得清的。
固然,每一步驟,她都極為認真。
下一步就是她割血為引喚醒金鶴靈知,她在腦海中倒數著身后巫女們的舞步。
只剩下十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