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寺,無量城,余暉將盡。
一身疲憊的元嬰修士公冶鍇剛剛回到府內,小拔都山一戰之后,他抽空去了那處可疑的墓園,并帶回來一個不小的罐子。
罐子里的黃土之中,藏著他深愛之人的氣息。
那是法業……他唯一的兒子,雖然并不能張揚。
很明顯,法業是追蹤某件東西,才行了那么遠,為了避免他涉及宗內的路線紛爭,公冶鍇一直將其安頓在秉承中立的澄觀院,然而,這依然沒有保住他的性命。
澄觀院一直反對開戰,最近在鬧著從宗內獨立出來,這在戰事焦灼的當下,甚是讓人心躁,難以平和,同光的意見自然是打壓的,只不過短時間內,很難抽調出足夠的修士,對昔日的同門下手,何況,那會引來很多同情者的不忿,進而影響整場戰局。
公冶鍇的態度本來是堅決站在同光一面的。
但澄觀院的首座陸天磯卻給了自己幾封書信,那是從法業住處搜來的,其中描述很容易佐證,法業在失蹤前,的確在追蹤一本經書的下落,而這些書信中曾經提到了一個宗內的修士“一燈”,也是他首次在法業面前,提及了這本經書。
法業必然是因為追蹤這本經書,才丟了性命。
循著信中殘存的線索,公冶鍇也借此找到了已成塵埃的法業,并將其帶了回來,安放在自己平日誦經的祠堂之中。
一燈……他是見性的弟子,而見性,是同光的弟子。
他曾經去查了一燈的下落,此子近來被淺山宗俘虜,后來又被放了回來,之后便因為臨陣脫逃,被同光斬殺,也是大戰以來,因為臨陣脫逃,被斬殺的唯一一名修士。
事情似乎很湊巧。
這個膽小鬼,為何會得到一本經書的下落呢?而同光身為坐鎮戰場的元嬰,何苦去關注一個普通的筑基逃兵?
公冶鍇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懷疑,思忖此事是否與同光有關,他完全不敢深想。他本想找見性來問一問,雖然因為和同光扮演“水火不容”已經多年,導致他和見性平素并沒有什么交集,但值此戰亂之際,以詢問軍機為由相見,還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得到的最新情報,是見性去見了同光,之后很不高興,但還是留在了同光身邊。
公冶鍇眉頭緊皺,總覺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似乎仍陷在霧中,無法得窺事情的全貌。他隱在袖中的拳頭暗暗捏緊,發跡的少許斑白,在一瞬間濃郁了許多。待到一個時辰后,夜幕降臨時,他才再次從府中出來。
面色卻又添了幾分憔悴。
他不擅長占卜,但簡單的反向占卜表明,兩件事存在著些許的聯系,自己的懷疑不無道理。
“告訴掌門,我將遠行,明日回來?!彼愿酪慌缘暮峙凼虖?,事情仍然存有很多疑問,他決定再去探一探,以釋心結。
“是!”那侍從正要跑開,公冶鍇卻立即伸手制止了他,揮手示意他離開,卻見漆黑的夜空之中,幾道光團越來越近,倏忽間便落到眼前。
金光閣掌門莫良言!
天羅門傳功長老,也是掌門劉師周的叔父劉隱渠!
此外還有一位慢了幾步的女修,金光閣修士宋紫薰,也是原本確認想與自家徒弟楊慶澤交好的,只是不知道為何,兩位年輕人都眼高于頂,似乎互相看不上眼。
“稀客!”
“公冶道友有禮。”莫良言是三人中修為最高者,達到了金丹圓滿,但同時為掌門的身份,與并無實際職務的公冶鍇便以“道友”相稱,更重要的是,他今天似乎很不高興。
“請!”
“不必了?!蹦佳詤s拒絕了公冶鍇進入府中一敘的邀請,“我們今日來,是有一事詢問?!?
“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