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真的哭了起來，可是陸難并不清楚，她究竟是在為誰哭，是那個刺猬灰灰，在為慧慧而哭嗎？還是慧慧在為自己感覺到傷感呢？或者都有？

陸難痛恨自己的冷漠，可是沒有辦法，面對著這樣慧慧和灰灰融合在一起的生命體，在得知了自己也不是原本的陸難，他已經(jīng)很難去用當(dāng)初看到慧慧的目光，那樣去對待眼前的這個慧慧了。

慧慧一直哭，可是當(dāng)哭聲稍微有些停止的時候，她繼續(xù)說道：“慧慧她那么虛弱，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就在外面，外面的臺階上，好像在等著什么人，也許是在等待她的父母，可能是在等待叔叔你，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這么下去會死，就算不走，她也會死，她死定了，只要她不離開，就一定會死，可是她寧愿死掉，也不想要離開，她說，不想那些人回來的時候，自己的親人回來的時候，一個也找不到自己。”

“到了最后，她真的快要死掉的時候，她對我說，灰灰，你就把我拖到地下室吧，那里有叔叔的味道，我想要在那里好好地睡一覺，我就咬著她的衣服，把她拉了過來，她好像失去了所以的力氣，連動一下，都很難，到了地下室之后，她又說我冷，灰灰你靠近我一點(diǎn)，我抱著你暖一暖。”

“我就靠近了她，然后她用力地抱著我，手上和臉上，都被我身上的刺給刺出來了血，我想要離開，不想要傷害她，可是當(dāng)我這么做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掙脫不開她的懷抱，就在她快要死去的時候，我也放棄了掙扎，我想要和她死在一起，一起死吧，可是到了最后，我還是比她獲得更加久一點(diǎn)，直到我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原本的刺猬身體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層皮，然后我去樓上照了鏡子，發(fā)現(xiàn)我變成了慧慧，我變成了一個全身的生命，因為慧慧比我活的要短的原因，她的意識，并沒有保存下來，她離開得太走了。”

說到最后的時候，慧慧的語氣，變得莫名地低沉了下來，她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想要哭，又想要笑的樣子，但最后只是眼淚滴滴地灑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這么說的話，你身上，其實(shí)還是刺猬的部分多一些吧？”

陸難想要開個玩笑，說道：“這樣看的話，我還算是比較幸運(yùn)的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可能還是我身上人的部分比較多一點(diǎn)，我和那條大蛇融合的時候，根本就還有意識，是不是？”

只是，在說著話的時候，陸難也忍不住地，眼淚流淌了下來，因為慧慧，或者說現(xiàn)在的慧慧，她已經(jīng)沒有一點(diǎn)氣息，無論她是誰，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死去了。

“慧慧！！”

陸難無力地跪在了地上，眼淚落在了地上，擊打出來一片片的灰塵，他哀嚎，嘶吼，卻只是感覺到了滿心的無力，只有像是失去孩子一樣的母貓似的，凄厲的聲音在地下室回蕩。

“就算是變成這個樣子，你也不用死啊！”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么心情來面對如今的這些，更加不知道，剛剛和自己說話的人是誰，是灰灰？那個大刺猬？

還是偽裝成了灰灰的慧慧，只是不能夠接受自己目前的狀態(tài)，所以選擇了死去？

又或者，本來就是兩者之間融合的產(chǎn)物，到了現(xiàn)在，才想要就這么死去？

陸難全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連自己究竟是誰都不知道的人，還能指望他知道什么？

一塊小小的墓地之前，沒有立碑，陸難就站在墓地之前，微笑，還說著話。

“叔叔知道，你就是為了見到叔叔最后一面，所以才堅持到現(xiàn)在的，如果叔叔不來到這里，你是不是就能夠堅持得更久一些了？也能夠活得更久，說不定能夠長得更大一些，變得讓叔叔都認(rèn)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