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來人,手指輕輕觸碰她的眼角,不再有溫和的笑意,但至少不像大殿上疏冷地令他難過。
他怎么會不知道掌握權利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可是他還是讓云仔獨自前行,獨自面對殘破的局面,無法陪伴在她身邊。
這么多年,她做得很好……一直都太好了。
壓下直覺想閃避的敏感,上官云鵌任他動作「鴉玖在外面守著,不會有人知道。」
太久了,久到他們都不習慣被靠近,只能粉飾太平,假裝仍是一樣親昵無間。
當年上官鴻信用了整個羽國和俏如來對局,他們簡直舉步維艱,處處殺機。不僅如此,臺面上的重要權貴同一時間全陷入瘋魔,在爭權奪利的過程中被拖入深淵,所有繼承人不是不堪大任,就是陰毒不堪,在上官鴻信的手里求生求死地被玩弄,只剩混血又鮮為人知的她是唯一的選擇。她可以逃,但若沒有人挺身而出,那死傷的人數足以使這一大國頃刻覆滅。那時俏如來被拖住,被迫背負禍亂羽國的罪名,而她卻單獨見到了早已陷入偏執的生父最后一面,這才知道,這不只是給俏如來的局,也是給她的。
上官鴻信逼她只能在俏如來的命或墮落的自由中擇一。
可是就算她破開局面救回俏如來,那樣民不聊生的慘況已經深入心中,人心一片荒蕪,比瘟疫還令人棘手,她怎么可能毫無負擔的一走了之?
最后,他們雖然略勝一籌,但同心石卻雙雙碎裂,她也斬斷了和俏如來的羈絆,綁上了羽國的皇座,逼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鎮壓了動亂,走上稱孤道寡的那條路。
她一直不理解上官鴻信的用意,就算被推上了權力寶座,還是無法參透小鴻為什么做下這個決定,是惡意還是最后的善念,俏如來也始終不愿意說出他們最后的對話。然而被塞了治理國家的記憶禮包,趕鴨子上架的她只能拿著這份教科書開工,在數年間慢慢將瀕臨崩潰的國家折騰地重回安定,乃至如今游刃有余的締造一個輝煌帝國。沒有時間去探尋動機,也漸漸變得不重要了。
沒人知道上官鴻信去哪了,九算以為是放下了對墨家對俏如來的執念,唯有俏如來和云仔知道,他輸了不在乎的性命,換來數十年羽國的安穩,和俏如來的痛徹心扉。
──最終,上官鴻信還是讓最后的親人成為了英雄,是他劇本中唯一活下來的英雄,代價是變得面目全非。
在熬過這些年后,不同于云仔臉上慣常的溫和笑意,上官云鵌習慣了給人壓迫的威勢,眼底的醫者仁心也被殺伐果斷取代,放松的時候寥寥無幾,連鴉玖都已經很久沒看到她笑了。
只有每當俏如來巡回到羽國時,她才有機會避開所有耳目,得到一點奢侈的喘息時間,哪怕是鏡花水月。所以就算鴉玖再不悅,也心甘情愿地護住他的陛下一點小秘密。
上官鴻信對他們唯一失算的,就是以為時間會消磨一切,以為鉅子和雁王的距離足夠遙遠得能切斷信任,以為新任雁王會在峰頂上和他一樣再死第二次。
然而,只要一個眼神,濃烈的情感就會再次熊熊燃燒起來,燙入心間。只要觸碰到對方的指尖,擁抱的欲望就變得不可抑制,心跳的節奏被喚醒,足以忽視所有時間和距離,安心歸鄉。
上官云鵌蹭了蹭俏如來的手指,略僵硬地勾了勾唇角,調侃道「既然到了我的地盤上,你想叫救命也沒用了。右相出使道境未回,可沒能力來救他的鉅子~」
「哦──那陛下想對俏如來做什么呢?」俏如來從善如流道。
「夜、襲!」上官云鵌惡狠狠道,手上成爪如雷電般迅速扣住俏如來腕脈,卸去他任何反擊的可能。
俏如來閃避不及,只能心虛地漂移了視線,不去承受對面青黑的臉色。
他們都變了不少,但唯獨對彼此無條件的信任從未變質。
「就知道你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