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頗有名氣的江湖游士看上去自有一番仙風道骨,張綠衣覺得若是她沒聽過太白山人對此人的描述,沒有收到過嬸嬸和耿飛絮寄來的信,她大概會相信他是一個醫術高超的方士。
“娘娘這身子,一半以上是心病,還需舒緩心結,方能永葆百年啊。”袁道士診脈之后緩緩說道。
“永葆百年,道長真的很會說話,我能不能挨過這個冬天,都不好說呢。”張綠衣此刻的心力,大概撐不過一個寒冷的嚴冬。
“我在鳳陽的時候,給您的祖母薛老夫人看過病,她對您的期許,想必您比誰都清楚吧。”袁道士看著面色蒼白的張綠衣說道。
張綠衣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提起祖母,但是隔著一層紗幔,她看不清這個人面上的表情。
“祖母離世時,我沒能在她身邊盡孝,很是遺憾。”張綠衣說道。
“那年燕王剛起兵,薛老夫人聽說后就大病了一場,我與老夫人聊天,她說,她有個孫女最是不喜歡戰爭,如今打仗了怕是要傷心好幾天呢。”袁道士回憶著那段過往說道。
“道長精通醫術,我祖母為何還會命喪黃泉呢?”張綠衣問道。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很多時候我也無能為力。”袁道士回話道。
“是啊,醫好做不到,醫壞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張綠衣的這句諷刺很刺耳,她根本不想理這個人,但是畢竟是皇后娘娘把人請進東宮的,她也不能把這人怎么樣,但諷刺一兩句還是可以的。
“娘娘怕是在哪里聽了些老道的壞話呢?”袁道士是何等聰明之人,這話里的意思,他如何聽不出來。
“我離開鳳陽叔叔家的時候,我祖母的身體還十分硬朗,不過兩年不到的光景,就死在了道長手上,我心里難免不好受,還望道長不要見怪。”既然話已經挑明了,張綠衣也沒必要跟他拐彎抹角。
此時東宮的后殿里站滿了人,大家都不是傻子,耳不聾眼不花的,自然知道張綠衣在說什么。
“老道本事不濟,沒能醫好娘娘的祖母,娘娘歸罪,老道也無從辯駁。”袁道長不慌不忙的說道。
張綠衣無憑無據,自然沒辦法把眼前的人怎么樣,但她此刻心亂如麻,實在懶得搭理他,便開口道:“我這病也不勞煩道長了,來人,送客。”
“娘娘,您在太白山人門下求學,生生跪了百日,又苦讀了三年,難道就是這么回報自己的師傅的嗎?”袁道長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繼續說道:“老道自己有腿,能走,不勞煩娘娘了,倒是娘娘,深得太白一脈真傳,卻因為兩位親近之人的離世就如此郁郁寡歡,想來那三年的苦讀,也沒什么用處。”
“你放肆,這里是東宮,你即便是皇后娘娘請來的人,也容不得你在這里胡言亂語。”玉枕連忙喝止道。
“娘娘好規矩,身邊的侍女講話都如此有氣度,娘娘有位十六師兄,他為天下失去過什么,您知道嗎?”袁道長似乎有很多話要說,雖然依然起身要走,卻大有不吐不快之意。
“他剛出徒的時候,奉太祖的命去江浙查鹽務,得罪了一些黑道勢力,整個何家被一鍋端了,這事,娘娘可知道,他憑一己之力,將江浙官場清洗干凈,可自己失去雙親,這其中的心酸,娘娘可能體悟。”這位袁道長不像是來給張綠衣看病的,到像是來向她介紹何景明的。
“即便親人離世,即便被人追殺,但你的十六師兄一直堅持著自己的理想,他要輔政,要做對天下有用的人,他投在太子門下,輔佐正統儲君,結果呢,一場靖難,他又弄丟了自己的志向,這里面哪一件事不足以讓人意志消沉,從此一蹶不振,但他都走出來了,如今,他還在朝局中,在這一點上,太白山人,怕是看走了眼。”袁道士說完這段話,甩甩衣袖出了門。
在紗幔后的張綠衣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