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對我神袒露無余，”坎德說，“而我所行所為，皆遵循我神指引，從未有一刻，我屈從自己內心的欲望。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會如此。”

他的態度像金剛石那樣堅固，鋒利刻薄的言語無法觸痛他的內心，只會顯出他的華彩。米恩終于收回了他的劍。

“你這樣關照一個從出生起就背負污點的人，”米恩說，“如果她最終被證實她真的犯過她被懷疑的一切罪行——”他把可能發生的一切包含在最后那段未盡之言里。

“如果我教導幾個純然無辜的人，”坎德說，“我也不能保證他們將來必定不走向邪路，神也不能。”

“但她是不一樣的。”

“沒錯，她是不一樣的。”坎德說，“她永遠不會有機會犯罪——我會一直看著她。”

他話語中蘊含的感情令米恩想起波爾蘭德的夏夜，他倆偷偷爬上神殿最高的圓頂，望著鋪在天鵝絨般靜謐幽深的天幕上一串璀璨的星河。那時，他們還是穿亞麻袍，頭發剃得近乎光禿的小學徒。賽羅姆第一次和他說起了莉莉，這個面容模糊的女孩，她聽起來就像賽羅姆的相反面女性，好斗，強勢，剛硬，一副天生就該墮入黑暗的模樣，正如阿貝爾·米恩自己，不過在當時，兩個孩子還沒有想到這個年紀和他們一般大的孩子能有什么資格墮入黑暗，他們想到的是她還活著嗎？

好可怕啊。世界像個永不饜足的巨獸，撕咬生命，吞噬幸福，吐出丑惡，污穢，殘酷。神殿里的這些師長，這些神官，他們是什么好東西嗎？誠然他們是救世主，可同時他們也是傲慢的主宰者，憑一種并不正義的遴選方式裁決了他們的命運。莉莉，這女孩的存在，經歷，向阿貝爾提出了擲地有聲，無可退讓，不容回避的懷疑你是憑什么被你的老師從他遇到的孩子們中選中的呢？有沒有可能，你也差一點就變成了“莉莉”了呢？

好可怕啊。

不能再這樣可怕下去。但凡你有一點權柄和力量，你都不能允許自己再對這種恐怖無能為力，無可作為。

這正是阿貝爾·米恩決心把一生獻給他的神的原因，這正是賽羅姆·坎德決心把一生獻給他的神的原因。既然這神宣稱祂要求正義，要求一切至高的善，那么追隨祂就是追求正義和至高的善，那么——追求至高的善和正義就是追隨祂！

“可是，”米恩突然說，“她不肯加入神殿。你不能一直寸步不離地給一個不肯加入神殿的人當導師，賽羅姆。”

“她會加入的。”坎德回答。

“我神不需要偽信的信徒。”

“我所做的一切正是為了讓她全心全意信奉我神。”坎德說，“如果她確實是個沒有經歷過別的墮落和誘惑的孩子，她必然會受我神感召。”

“如果她是騙術高超的魔女呢？”米恩說。

“以我對我神的信仰起誓，”坎德說，“我會讓她得到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