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骨蟲第三滅門案。
被屠戮的血親,以及從屠殺中幸存下來的少女。
光是想到這里,啼猿就控制不住內心駭然與悲痛混雜的情感,拿煙的手不住地顫抖,而東云則不由得急促地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本能地想離那三個字遠一點。
——「剜骨蟲」,如今行蹤不明,卻人人知曉其大名的適格者,通緝編號位列第三、殘殺了上百名煙灰的屠夫。
信風似乎也有些聲音微顫,但還是接著說下去
“……既然對這宗慘案有所耳聞,想必當時的現場有多駭人你們也都知道了。案發現場的那幅景象,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更不可思議的是,空蟬居然能從剜骨蟲手上幸存下來……盡管這對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最巧合的是,火種的射線在案件發生的同一天照射到了空蟬,她覺醒了人格異能。作為一名家人被害的普通人,她本應受到警方的保護,但一旦成為適格者,一切又都不一樣了。根據‘臨時條例’,她會被立即關進熔爐,即便那時她還只是個少女;是剛成為煙灰一年的將臺收養了她,使她獲得了與其他同齡人一樣在外界生活的權利。”
聽到這里,東云似乎明白了將臺一些行動的用意。將臺已經年過半百,早已到了可以從人格異能管理局退休的年紀,憑借服役期間的戰功以及先后任職警察和煙灰時的出色表現,他絕對可以獲得上層的豁免,不必在退休后被收納入熔爐,而是繼續在正常社會中生活。這樣看來,他遲遲不從指揮一線下來的原因,恐怕便是空蟬——成為煙灰意味著享有一般適格者所不具有的社會特權,血緣或法律上的直系親屬中若有適格者,這些親屬可以不被關押到熔爐之中,在保持監視的前提下在外自由活動,將臺若是選擇退休,這一特權便將消失,不受條例保護的空蟬便要無限期地被困在熔爐里。
換言之,為了空蟬的自由,將臺選擇了收養她,之后又越過了無數同在逃適格者廝殺的生死線,一直撐到前幾個月,她自己也成為了一名煙灰、獲得了這一特殊職業為她污濁的適格者身份的保護傘。
“將臺只對他直系下屬的我和其他三人提及過這些,因為我們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過,他很是信任我們。若不是今次的窘境,我也不會向你們坦白?!?
信風毫不客氣地冷視著他們。
“空蟬是舊友托付的孩子,更是一度被適格者罪犯毀掉人生的可憐人,對他的意義遠比你們想的重要得多。現在倒好,他礙于大局無法輕舉妄動,除了你們,屋內的五人更是對遇險的隊友毫無關心,真叫人心寒。
從軍人到警察再到煙灰,為政府賣了一輩子命,只因為他相信只要是心懷善念之人,即便是適格者,也依舊有資格在這種社會里追求幸福與希望……結果到最后竟要他把女兒和任務放上同一天秤,讓人看不下去?!?
面對沉默的二人,信風伸手接住了啼猿香煙頂端掉落的煙灰,狠狠地抹在了自己暗紅的警服上,轉身向房內走去。
“不過說到底,那時沒能撞開門的我其實也沒資格指責你們,我們都是被可悲的公職人員教條束縛住的可憐人罷了。
總之,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報名參加對新區域的探索,把能挖的信息都挖出來。將臺于我有恩,礙于優先度最高的任務,在女兒的事情上我無法多加插手,但若是此次的任務能盡早完成的話,或許就能爭取到拯救空蟬的時間……我的想法如此。你們自行斟酌要不要跟來吧?!?
落地窗被打開,又被輕輕地關上,只留啼猿和東云二人再度佇立在屋外。
“即便是適格者,也有資格追求幸福與希望……嗎。”
啼猿再次叼起了煙,像是在思索著什么般,重復著剛剛信風所說的話。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抬起頭望向仿佛快要沉下來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