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東云。你是因為什么才決定干煙灰這一行的。”
聽到這個問題,東云瞬間有很多話想一吐為快,但這些都不是可以向他人透露的事,他于是把想法都咽回了肚子里。
“也沒什么很特別的理由。像我們這種做警察的,每天都要進行異能檢測,被火種照射后根本沒法隱瞞。適格者的身份一旦暴露,要么通過測驗成為煙灰,要么被扔進熔爐過沒有人身自由的日子,我只是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一邊而已。”
“原來你當初想得這么簡單,我頭一回知道。”啼猿輕撓了下自己的刺猬頭,“不過現在的你似乎有了更明確的目標……至少我不覺得你現在有表現得多隨波逐流。”
我有一個暗中想實現的計劃——東云自然不可能把這種真心話交代出來。
“總歸會產生責任和使命感吧。”東云瞥了眼警服側肩處的警徽,這句話也不算在說謊,“當上鑒定科科長,每天要處理的案子比山還要多,破案難度也是警察時期完全不能比的。確定作案適格者的身份、還受害者以真相,這是我在這個位置所能實現的正義。”
“——那我的正義又該是什么。”
啼猿攥緊了他隨身帶著的巨劍。
“你比我早幾個月成為適格者、編入煙灰,說實話那時我很羨慕你。我自兒時就憧憬著成為英雄,成為拔出石中劍的亞瑟王,拯救一切身陷危機的弱者……看著你得到了不可思議的力量,成為了異能警察,我甚至感到嫉妒,因為先拔出石中劍的并不是我。
很快我也覺醒了人格異能,但英雄夢反而更加遙不可及……這把劍銹跡斑斑,大到離譜,根本不是我所幻想的石中劍。煙灰也不過是市政府養的一幫野狗,志同道合的同志沒幾個,沖著赦免特權和橫走街市去的二流子倒是裝了幾天正經人就原形畢露。每天都在以命相搏,做的事情卻只是把一個個絕望的適格者送進熔爐,然后繼續背對普通人的指指點點。”
啼猿摘下叼在嘴里的煙,把一點煙灰彈在了那恍如生銹鋼板的大劍劍身上。那劍身表面瞬間涂滿了一層厚重的灰,把僅有的一點金屬的高光也覆蓋住,不留半分光澤。
“我呆的五組過去一年死了五個組員,上一個死的獅平是在營救人質時,和人質的小男孩一起被濃酸淋死的,我沒能救下他們。我救不下被適格者攻擊的普通人,救不下和家人分離、在求救聲里被押進熔爐的適格者,救不下過去的戰友,現在也沒能救下新來的戰友,還有她溫厚善良的養父。每個人都想追求幸福和希望的,不是嗎。”
“……”東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的好友。
——若是這種問題能有答案,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沒能聽到來自東云的慰藉,啼猿長吐了一口煙。
“這把劍對我來說,過于沉重了。”
“……和我一起接下新區域探索任務吧。”東云走到他的身旁,輕拍他的肩,“信風說得沒錯,只要能加快任務進度,空蟬的事并非沒有轉機。你還可以救下她,救下那個戒不了煙的老頭子,最后還要救下所有地面上的市民。”
“很高興你能這么說。”啼猿自嘲地笑了笑,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呵,想不到這身以前憧憬的警服,現在反倒成了救人路上的絆腳石,真是諷刺。今天救走空蟬的適格者,將臺說戴著雙蛇的面具,怕不是通緝編號0252的竹刀客——雖然不清楚是出于什么目的,單說出手就出手這一點就比我強多了。”
他拖動起自己沾滿煙灰的大劍,緩緩地拉開落地窗走進房里。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我這種人還抓得住幸福和希望的碎片。”
“……”
現在,只剩東云還在屋外透氣了。他靜靜望著遠處那比在地上時看起來還要大上十倍的火種,空氣里殘留的煙味令他有些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