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疫病?!?
來自居延塞的奏疏,解釋了為何在任弘預料中,應該能痛打右部的郅支單于居然先勝后敗。
辛慶忌在奏疏上稟報,那郅支人數雖少,但所轄左部騎從士氣不低,他們在燕然山隘口擊敗烏孫右大將,只未能趕上決戰,在漢軍援兵抵達后知難而退,只能拿背叛了匈奴的右部撒氣。
反觀右部,雖然握衍朐鞮單于娶了顓渠閼氏,喝了月氏王首飲器的血酒,卻并未獲得祁連神的力量。右部脊梁骨早被漢軍打趴下了,面對來勢洶洶的郅支,居然連敗數場,握衍朐鞮單于一味避戰,退至浚稽山附近,寄希望于漢軍的支援。
但漢軍辛慶忌、蘇通國部卻徘徊在匈奴水一帶,作壁上觀,他們要逼著兩單于決戰一場,再在握衍朐鞮單于快撐不住的情況下擊走郅支,以達到削弱分裂匈奴殘部的目的。
豈料郅支向南進軍一段時間后,居然燒掉營帳和尸體主動退卻了,右部逃過一劫。漢軍斥候北上追蹤,才發現沒有經歷大戰的郅支營帳死了許多人,草原上有七八種疫病橫行,一旦爆發,大規模聚集部眾就是自尋死路,只能分開放牧。
如今郅支單于向北退到了后世的唐努烏梁海一帶,與呼揭、堅昆相鄰。握衍朐鞮單于就這樣稀里糊涂的保住了領地,出于對大漢的感謝,他還派人送了皇帝點名要的禮物來……
在得知那禮物是什么后,劉詢哈哈大笑“這下齊了。”
什么齊了?任弘等人面面相覷,卻聽劉詢意味深長地說道“祭品齊了?!?
皇帝又點了朝中文章最好的楊惲出來,安排了他一個活。
“驃騎將軍方才建言,請于燕然山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大鴻臚繼太史公之絕學,熟知漢匈恩怨,歷代典故,便由你來撰一篇雄文,兩日后朕歸來時,希望能見到?!?
“唯唯!“楊惲打起精神來,曾外祖父司馬談因為未能參與泰山封禪氣得郁郁而終,而今日,將由他來見證這一偉大時刻。
至于這兩天時間里劉詢要去干嘛,很快就有了答案。
罷了朝會后,劉詢登上了金根車,招呼任弘道“驃騎將軍從驂乘,隨朕告廟!”
任弘回朝后連家都沒來得及回,老婆孩子都沒工夫抱,就被皇帝叫走了,心里老大不愿意,告啥廟要花兩天時間啊?
“告六廟?!?
劉詢告訴了他答案“從長安城中的高廟惠廟開始,將城外文、景、武、昭之廟走一圈!”
任弘一愣,聽上去有點胡來啊,這符合禮制么?
儒生貢禹等人確實也有疑慮,紛紛出來勸阻,認為天子親自前往高廟就行了,其他宗廟派使代禱即可,因為天子一次性親告六廟,這在過去根本沒有先例啊。
劉詢卻不容置喙,反問道“貢大夫,滅匈奴斬單于,此事在過去有先例么?”
貢禹搖頭,這確實已超過了他們的認知。
“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而逢非常之時?!眲⒃內绱舜笮Γ裉旄吲d,正是要將此事,塑造成周武王伐紂,歸來告廟獻俘授馘一樣,被后世津津樂道的歷史大事,怎樣大操大辦都不為過。
貢禹觸了霉頭后,無人再敢勸了,任弘陪同驂乘,能看到皇帝已經放下了偽裝,神情不再掩飾,臉上寫滿了幾個字
“今天這逼,朕裝定了!”
……
午后,天子車駕與文武群臣咸聚于高廟,在香室街北,左馮翊府之東。
這已是劉詢第七次來高廟拜謁了。
第一次是登基時,霍光驂乘,二人同處一車,在長達一刻的尷尬沉默中,劉病已如芒在背,那感覺他永遠忘不了,決不能容忍有大臣再變成霍大將軍第二。
第二次是五將軍伐匈奴,任弘攜右谷蠡王先賢撣等人頭顱歸來,劉詢帶著他來此報功,劉詢依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