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五星當真聚于東井,那這一戰打還是不打,是吉是兇就再也沒有討論的必要了。
而被天象打臉的人也嘗到了災異祥瑞反噬的苦果,太中大夫、博士梁丘賀以錯算吉兇,譽敵詛軍而被撤除了一切職務,攆回東海老家教書去了。
曾經被天子寄予厚望,也將他當成一面鏡子的蕭望之亦不再被優容,這次再說什么“憂其末而忘其本者也,朝無爭臣則不知過”也沒用了,劉詢除其為廣陵國相,去廣陵國跟劉胥大眼瞪小眼。
這就有了當年董仲舒被孝武“重用”,攆去江都國做國相內味了。
不提二人黯然離京,朝中“清流”三根頂梁柱統統垮塌,只說少了鴿派后,事情卻沒有任弘設想中那么順利,因為鷹派們風聞天子決意西征解決郅支單于,便一窩蜂地請戰。
先有金城太守辛慶忌,他不惜自黑,說當年奉趙老將軍之命,與蘇通國前往匈奴右地,結果卻放炮了郅支,如今應該由他去斬其首而歸。
云中太守奚充國也來奏疏,力陳當初在燕然山麓,為虜眾所圍,眼睜睜看著郅支擊潰烏孫兵,今日愿為將前往,以雪前恥!
張掖太守甘延壽、北地太守段會宗等人也不愿錯過這熱鬧,紛紛請戰,這群人開始比誰帶兵更少的游戲,甘延壽說他一萬人可平郅支,辛慶忌則夸口說只需要千人。
還有安北都護趙漢兒的奏疏“愿再斬一單于首,懸北闕。”
甚至連已經回朝擔任了好幾年典屬國的常惠都躍躍欲試。
而朝中,還有游俠將軍郭翁中覺得自己沒有太過硬的功勞身居高位忐忑,想爭做主將。
“陛下,臣自從平霍氏之亂后,就再也沒離開長安,陛下就讓臣做一次將軍罷!”龍舒侯衛尉韓敢當心直口快,大漢朝的將軍們五年沒打仗了,都憋了股勁呢。
唯獨年已七十六,身體卻好像越來越棒,但已看透了一切的趙充國摸著自己一大把白胡子,努了努嘴,懶得說話。
倒不是眾人想與任弘爭,只因劉詢僅在私底下跟任弘套近乎時,稱呼他為“朕之太白”“朕之白虎”,可別人不知道啊,個個都想趕著這風口,爭做太白星,混一身九卿千戶侯甚至是中朝將軍來做做。
但他們只顧著自己,卻沒想到,功成名就,已是百官之首的大司馬驃騎將軍,會對這邊塞外的肘腋小患感興趣,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去大西北吃沙子。就好比漢武時金城羌亂,天子會派衛霍去打么?只會讓二人的麾下將校出戰。
名將是靠戰爭錘煉出來的,今日大漢戰將之盛,絲毫不遜色于漢武元封、元狩時,隨便一個拎出來,都能獨當一面。
這下就有些尷尬了,大司馬驃騎將軍出征是不同尋常的事,為了避免眾人誤會,天子和任弘得唱好雙簧,將事說圓嘍。
于是任弘左思右想,便又寫了一首詩,以表明心跡,呈入宮中。
天子看后則會意一笑,又將此詩傳抄,分別發給任弘那些請戰的舊部們看。
這首詩,寫的是一匹天下名馬的故事。
“安西都護胡赤驄,聲價欻然來向東。”
奚充國讀著詩,自然想到了任弘做安西都護那幾年時光,帶著他們,在西域確實過得痛快。
“此馬臨陣久無敵,與人一心成大功。”
趙漢兒想到的,則是西安侯從在破虜燧起,就帶著他的赤驄馬蘿卜,如今十余年過去,待它就像親人一般,馬兒也與任弘心意相通,一起翻天山越大漠,功勛不小啊。
“功成惠養隨所致,飄飄遠自流沙至。”
甘延壽想起的,則是高昌壁一戰,漫天黃沙間,他手持馬槊,將匈奴小王捅下馬的場景,只是那一役,沒記錯的話,上陣的是夫人,不是君侯啊。
“雄姿未受伏櫪恩,猛氣猶思戰場利。”
韓敢當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