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已經被印上了鷹派標簽,既然應了傅介子之托,要在朝中與這些鴿派做斗爭,任弘就得從現在就開始做準備了。
在任弘看來,不是每個讀過詩書春秋的都不可救藥,楊惲也讀啊。
儒就是張皮,啥都能往里套。不說齊學魯學恩怨糾葛太深,就算一個公羊派里,因為師承不同,也能分出好多小分支來。
主流是主和,但有的派別就支持九世復仇論,給漢武帝伐匈奴找理由。而一些人主張的化夷為夏,確實可以用于西域、朝鮮、西南夷。
任弘打算對賢良文學進行分化,這是一場漫長的戰斗,他已經想了好幾個手段,公布史記里對鷹派有利的篇章,依靠太史公那絕妙的文筆散播開來,潛移默化影響朝野士人,只是其中之一。
“讀史使人明智,士人觀《匈奴列傳》,便可知匈奴對大漢的凌辱由來已久,高皇帝遺平城之憂,高后時單于書絕悖逆。”
“而戎狄貪狼無厭,即便和親,最多十年便會反悔入寇,不過換得一時茍安。更何況,如今是漢強而匈奴弱,豈有讓胡虜騎在頭上撒野的道理?”
“再觀大宛列傳,便能明白欲滅匈奴,必先取西域,斷其右臂!”
得在輿論戰里,將漢匈仇怨,與匈奴的不可和解的必然性宣傳出去。
同時又要贊同賢良文學們,關于戎狄胡越可以教化的說法——但必須在徹底打垮匈奴的前提下。
任弘心里有數“政治就是朋友越來越多,敵人越來越少,不能將所有人都推向對立面。”
這場帝國內部不見硝煙的戰爭,說白了就是輿論之戰,而輿論的陣地,我們不去占領,敵人就會占領!
任弘將自己的打算托出,看向自己選中的第一個盟友,楊惲從小便讀史記,文辭也十分優秀,他應該能幫上自己。
“我有法子能幫子幼能實現公布太史公書的夙愿,在此事上,子幼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楊惲笑道“此兩利也,我自然愿意。”
“除了我,還有一個人,一個對外號稱‘儒生’,對春秋經義十分了解,實際上卻重刑名,喜功利的人,或能幫上西安侯。”
咦還有這種好事,買一贈一?任弘大喜“誰?”
“我的好友,張敞!”
“不知張敞是……”
任弘有些尷尬,一時間沒想起來張敞是哪個名人。
楊惲道“他字子高,茂陵縣人也,做過鄉有秩,后補為太守卒史,甘泉倉長。如今是太仆屬下的未央廄令!習《春秋左氏傳》,兼采公羊,與我是至交。”
任弘還是沒印象,只面上重重頷首,請楊惲幫自己邀請張敞明日也來宅第參加喬遷宴,心里卻想道
“未央廄令?看來和我家小傅昔日一樣,是個弼馬溫啊!靠譜么?”